計綏等了好幾日,終於等到秦千凝回房。
他還沒找到時機找她談話,就見她收拾鋪蓋卷,一幅準備打包走人的模樣。
他跟在她身後,帶接領她的弟子把她放在浮銀峰山腳下後,才現身靠近:“你這是要去哪兒?”
秦千凝嚇了一跳,驚訝地看著麵前的人。
“我和你有約定,你忘了?”他忍不住提醒道。
秦千凝:蛤?
計綏眉頭輕鎖,隻當她現在不願意詳談,乾脆轉了話題:“你這是要上浮銀峰?”
秦千凝點點頭:“對,我準備拜滄塵長老為師。”
計綏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想明白了。此人行事成謎,做出此等行徑倒也不為奇。
他看向浮銀峰。
此峰正如其名,峰頂皚皚白雪,在日光照耀下,如懸空浮了一層白銀一般。
就是不知此峰有何古怪,她願意拜那個廢人長老為師?
他沒有再問,隻是暗自下了個決定——過些時日內門考校,他便拜入此峰。反正他拜入萬壑峰隻是為了尋個地兒暫避風頭,好好修行,拜誰為師都不重要。
眼見他轉身準備走了,秦千凝馬上攔下他。
他以為她是想通了願意與他詳談,卻聽她道:“你能幫我把剛才那位師兄叫回來嗎,這山這麼高,我一個凡人爬上去太要命了。”
計綏:……
……
去而複返的師兄禦劍將秦千凝載上半山腰,在一座茅草屋前麵停下:“就是這了。”
說完立刻飛走了,生怕沾染上了廢人長老的晦氣。
似乎聽到了聲音,茅草屋裡走出一人。
雖然瞧著乾淨,但渾身都透露出一種極其落魄的頹靡之氣。
秦千凝麵帶笑容,狗腿地過去套瓷:“導師……師父好。”
誰知對方一聽這詞,臉色立馬大變,扔下手裡的碎柴:“你是來拜我為師的?不可,我明明告知了郢衡我不需要!”
他彆開臉,無精打采的臉上有了怒色:“我不收你,你走吧。”
在來之前秦千凝就想過這種局麵。
少年英才,卻因意外成了個廢人,鬱鬱寡歡,獨居山中,一聽就是戲劇裡麵那種孤僻執拗的怪人。
她一點也不怕被刁難,正兒八經鞠了個躬:“請滄塵長老收下我。”
她仰著脖子,努力展現自己“真誠好學”的臉。
滄塵彆開頭:“我廢人一個,哪能教徒,還是那句話,你走吧。”
他沒接觸過小女孩,說完這句話很怕她哭出來。
但他等了一會兒,並沒有等到她撒潑哭鬨。
隻見秦千凝臉上的好學生表情不見了,頗為老成地歎了口氣:“無論如何都不收徒嗎?乾雜活也不收?”
滄塵麵上再次染上怒色,他之所以生郢衡的氣,就是因為人人都把他當廢人,他隻是無法修煉,並不是失了手腳,哪需要人來照顧他?
他咬牙道:“不收。”
秦千凝儘力了:“好吧。”
滄塵愣了一下,沒想到她這麼輕易地就放棄了。
可她說話這句話,卻遲遲沒有離開。
果然是個死纏爛打的。他拉了拉嘴角,提醒道:“速速離去。”
秦千凝兩手一攤:“這座山這麼高,常年積雪,我一個孱弱的凡人,怎麼下山?”
滄塵:……
他轉身的腳步頓住,顯出幾分尷尬的僵硬。
秦千凝接著道:“您失了修為,筋脈斷絕,也是一個孱弱的凡人,也沒法送我下山。”
滄塵:……
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敢當著滄塵的麵提這件事。
出乎意料地,滄塵並沒有惱怒。
這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
或許因為秦千凝的語氣太稀疏平常了,絲毫沒有揭人傷疤的愧疚,仿佛這不是件可恥的事。
他那副生人莫近的孤僻神態有些開裂,下意識接了一句:“那怎麼辦?”
“浮銀峰人跡罕至,您也不能用法術傳信,所以隻能等哪天有人路過或是郢衡長老回來,把我送下山了。”她又提了一下滄塵的“傷心事”,滄塵不由得一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