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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正好,位在帝都郊外的靈隱寺後山栽種有滿山桃花,每到春日,這都是難得的盛景。有不少家中長輩攜女眷來靈隱寺求神拜佛,順便一賞這滿山桃花。
靈隱寺位於西山上,需要徒步從山腳走到山頂。
在那些來來往往都是結伴而來的人中,一個孑然一身、身穿黃色長衫的姑娘顯得有些特彆。
這個女子很年輕,眉眼柔和,唇角微抿時中和了她身上的柔和,顯得有些果決乾脆。
從頭走到尾,在身邊的人都有些氣喘籲籲時,她也露出一副疲倦的模樣,但行走的步伐始終很穩,呼吸也沒有亂過。
等到了寺廟,女子才微微鬆了口氣。
她在腦中回想著靈隱寺寺廟內部的地形圖,想了一會兒,方才邁步走進寺廟,意思意思添了些香油錢後,女子才繞到後院廂房之地。
等接近廂房,她扯了扯自己的頭發,將一頭梳理整齊的頭發弄亂,這才往廂房裡走去。
“咚咚咚。”
穆瑞正在廂房裡讀書。
他今年已經十四歲,當年靈隱寺主持為他批命,他十五歲那年才能回到皇宮。
這些年他一直一個人待在靈隱寺苦讀消磨時間,也認識了一二好友,但彼此總要隔上一兩月才能相見,能終日陪伴他的隻有書卷。
周帝以前也有讓人來教過穆瑞兵法韜略,但這種東西大概要講究天賦,穆瑞學了兩個月還沒有半點兒進展,連兵書都看不進去,周帝也就不強求這個不需要繼承大統的兒子了。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穆瑞有些驚訝,他將手中的書卷放下,站起身去開門。
一個黃杉女子站在他的廂房前,舉著的手還維持著叩門的動作。
見到門開了,女子眉眼輕彎,禮貌問道:“你好,不知道後山該怎麼走。”
穆瑞微怔,後山和廂房是完全不同的路,這個姑娘怎麼走到這裡來了。穆瑞往右手邊指,溫聲告知她該怎麼走。
女子原本微微蹙起的眉放鬆了些,展顏輕笑,“多謝。”
穆瑞被她的笑容所感染,下意識也抿唇笑起來,隨後又有些緊張。他待在廂房,連朋友都少見,更何況是個正值妙齡又生得十分好看的女子。
目送著女子離開,穆瑞關好廂房門繼續讀書。但沒過多久,敲門聲又再度響起。
穆瑞把門打開,又是剛才那個姑娘。
“你還沒找到路嗎?”穆瑞微怔,下意識出聲問道。
女子低下頭,有些羞怯,“我之前大病一場,病好之後就不太認路了,隻要是繞一些的路都尋不清楚。前段時間遇到個道士,他說我是被什麼東西驚了魂才會不認路,我就想著自己來靈隱寺住些時日,看看症狀能不能好。”
“你……”穆瑞一頓,不好說對方的傷心事,“你若是想讓大師幫你看看,我可以帶你去尋。可後山是看桃花的……”
“我幼時就頗喜桃花,見前殿禮佛的信徒多,就想著先去後山看一看盛景,然後再去求神拜佛,沒想到又迷了路。”女子有些苦惱,敲了敲自己的頭。
穆瑞從小在寺廟裡長大,本就是個溫和的性子,現在更是耐心十足。他輕笑道:“我帶你去吧。”
“不會耽誤你的時間吧。”
“不會,我待在廂房也沒彆的事情可做。”
“那就好。”女子鬆了一口氣。
穆瑞走出廂房門,將門關好,帶著女子往後山走去。
兩人並肩走著,如果不說話未免尷尬。黃杉女子主動自我介紹,說她的名字叫陶孟。
穆這個姓是宋朝國姓,穆瑞頓了頓,隻說自己的姓是木。
兩人結伴往西山玩,陶孟雖然有些不認路,但性情十分爽朗,並不扭捏。穆瑞一開始還有些放不開,但幾次被陶孟打趣,他漸漸也就放開了。
兩人在桃林一直玩到用晚膳的時候,穆瑞這時候才發現原來已經這麼晚了。他和陶孟待在一起,覺得時間過得很快,快到都沒發覺已經過去了快兩個時辰。
“啊,我餓了。呆子,我們快些回去吧,希望還能趕上晚飯。”因為穆瑞總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陶孟的玩笑,所以被她打趣稱為“呆子”。
穆瑞帶她回去,還為她爭取來一間廂房長住。
這時候靈隱寺廂房多是由官家女眷住著,不過穆瑞身份特殊,挪出一間給陶孟還是很容易的。
一起用過晚膳,穆瑞將陶孟送到廂房門口。
天色有些黑了,隔壁的廂房已經亮起燭光。
穆瑞思考著要怎麼問陶孟明日要不要他再陪她,陶孟已經歡快將廂房門打開,走進房門,又轉過身說一句“明日見,說好了你要帶我去逛集市的,如果我丟了就唯你是問”,就將廂房門關上了。
廂房門剛一關上,陶孟滿臉的笑意頓時消散。她冷著一張臉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杯已經涼卻的茶水,一口飲儘。
廂房門合上的聲音響起,穆瑞才從滿腔歡喜中醒過神來。
他抬手撓了撓頭,想起陶孟剛剛的話又有些想傻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去廂房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