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犯了如此大的錯處,他其他幾個已經收斂鋒芒,不打算再爭儲君之位的兄弟又動了小心思,在背地裡幾番謀劃,想要把五皇子徹底拉下台。
關鍵時刻是皇後出手護住五皇子。五皇子一不做二不休,尋了幾個錯處把他那兩個上下蹦噠的弟弟廢掉,那些叫囂著要讓他承擔罪責的臣子,甚至包括文官之首的左相,都被罷免官員。
慶朝朝堂成為一言堂,但也空了一半,不少國之柱石般的老臣都被罷免在家,無力回天。
前線節節敗退之餘,慶朝內鬥還如此激烈,不得不說是個彌天笑話。
終於把國內局勢穩住後,皇後開始召集群臣,詢問有什麼方法能攔下勢如破竹得周軍。
被喚來商討的朝臣麵麵相覷。
周軍和慶朝帝都現在隻隔了個天險嘉燕關,這時候才來問策,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這話他們隻敢在心裡說說,沉默許久,在五皇子連聲催促時,有人遲疑道:“不如一邊組織大軍反抗,一邊向周軍遞一份國書,若是周軍願意退軍,我們可以重新劃分兩國疆域,我朝趁此機會休養生息,以待來日。”
這個主意怎麼說呢,還是有些可取之處的。
但這要看天險嘉燕關能不能攔下周軍,若是能攔下,並且造成周軍重大損失,那麼國書上的事情還有得談,若是攔不下……
在場不少人的眼裡閃著光,心思各異。
於是隨軍南下,待在嘉燕關的衡玉就看到了一封文采斐然的……求和國書。
衡玉甚至都沒瞟上麵的內容一眼,她這次親征,就沒打算給慶朝留任何活路。
此時就是一統天下的最好時機,若是錯過,怕是連後世史書都要笑她優柔寡斷。
“半個月內取下嘉燕關。一個月內,我要看到慶朝皇宮的景致。”
嘉燕關的確是天險,但不代表有險可依就能穩住釣魚台,立於不敗之地。
明知嘉燕關易守難攻,衡玉命沈歸安插人手時,特意讓沈歸在嘉燕關裡多安插幾個人手,並且試圖策反文官武將。
這一番布局超過五載,當暗地裡的手段一一展露人前時,周朝這邊的很多官員才懂得為何他們的陛下能一統天下,超越無數先輩,在亂世分崩離析時成就這一統天下的不世偉業——
看似宋朝內鬥,慶朝爭鬥不休,周朝以逸待勞,但實際上呢?
若不是她不斷發展經濟充盈國庫,不斷革新兵器推恩軍隊,如何在不到兩年的時間裡發動兩場大戰,並且隻用了三個月時間就把宋朝偌大版圖納入自己的領域。
若不是有心算無心,提前數載布局,又如何以最小的犧牲換取最大的勝利……
所以這一統天下,威震四海,隻有這個未滿雙十年歲的年輕帝王做到了。
七日後,嘉燕關關門大開,迎接周軍進城。
城門血跡斑斑,為了開這一個門,忠於衡玉的人也付出了很大的犧牲。但這一切比起一場大規模混戰,已經算是極小的損失。
進入嘉燕關後,周軍在原地修整。
另一邊,得知消息的五皇子等人直接瘋了。
纏綿病榻的慶帝剛剛有了清醒的跡象,在聽到五皇子慌慌張張把一切說出來,並且六神無主問他“父皇,我該怎麼做”時,一口心頭血噴在五皇子臉上,當場隻剩下一口氣。
慶帝駕崩那一日,帝都改色,三萬周軍兵臨城下。
借用一些手段,周軍把大批量紙張投放到帝都裡。
這些紙張上,寫滿了周朝對待百姓的優待政策、對待降臣的優待政策,以及一份對五皇子的聲討。
“慶朝五皇子有弑君弑父之嫌,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深受慶帝恩戴的大臣、百姓,你們能坐視這樣的人成為你們的新帝嗎?若是這樣的人都能成為帝王,豈不是惹天下人笑話?”
“我朝陛下與慶朝陛下神交已久,今日兵臨城下,因慶帝剛駕崩而去,不忍多造殺伐驚擾逝者,因此希望諸位能棄暗投明……”
慶朝左相在這短短兩三個月裡老了不少。
他坐在院子裡懶洋洋曬太陽,外麵有腳步聲急匆匆傳來。左相抬眼一看,發現是自己的大兒子。
“這麼急急忙忙的,難道是周軍兵臨城下了?”慶朝左相在下人的攙扶下坐直身子。
左相的大兒子行了一禮,這才急急忙忙把手裡的傳單遞給左相,“父親,這些紙張在城裡都散遍了,您且看看。”
左相接過來,當頭第一張就是對五皇子的聲討。
看完之後,左相啞然失笑,點評道:“一代新人換舊人,這天下果然還是年輕人的天下啊。”
“父親……”左相的大兒子不得不出聲,“您以為,這城還守得住嗎?”
“怎麼,你想要開門迎周軍入城,在那位女帝麵前露臉,以後好出仕?”左相抖了抖手上的紙張,厲聲道,“我受過陛下大恩,無力挽回慶朝局麵,但至少這城門不能在我或者我的族人手裡打開!你們不能做第一個開門迎軍隊的人!”
“我雖不了解那位女帝,但她能走到今日這步,定能識人善用。隻要你有能力,她就會用你。”
這彙聚了慶朝最頂尖權勢的城池裡,夾雜著無數的心思謀劃,與左相大兒子同樣想法的大有人在。
如果是一位鐵血君主,打壓一番還能壓下這些心思,但五皇子是什麼人,這慶朝就是在他手裡一步步走到這個局麵的。
所以很多人都沒把五皇子當回事,紛紛為家族謀劃起來。
大軍兵臨城下第三日,城門校尉被殺,有人開城門迎接周軍入城。
五皇子和皇後倉惶而逃,被人殺死,頭顱被拿去向周軍請功。
國破之日,除了公卿大臣有些倉惶,百姓們都很鎮定,甚至還有不少商鋪打開門做生意。
衡玉騎著馬,和穆瑾等人一起走在慶朝帝都最熱鬨的梧桐大街上。
梧桐大街比起以往蕭條了不少,來來往往的百姓也少了很多,但半數鋪子都還開著門,看到衡玉他們這些穿著輕甲騎在馬上的人時,沒有出聲招呼,但臉上也沒有畏懼之色。
“你很得民心。”穆瑾笑著誇她。
如果是其他人這麼說,衡玉隻會一笑而過。但穆瑾誇她,衡玉眉眼都染上笑意,解釋道:“這是當然。最開始布局時,我就是先玩起輿論,在整個天下範圍宣揚周朝的惠民政策。”
“收儘天下民心,收儘天下士人之心,攻城掠地自然無往不利。”
沈歸這些後麵才追隨衡玉的人,何時見過他們的陛下這般模樣,不由心中稱奇,卻不敢出聲打斷。
如蓋嵐這種從小看著衡玉長大的,又是另一種複雜心情了。
穆瑾含笑聽著她說話,偶爾會問及一些他還沒想起來的事情。
周朝太醫一起為他施針診治,更有衡玉補足藥方,穆瑾的記憶已經恢複了一些,身體狀況也比往日好了不少。
如今他騎在馬上,一身輕甲,勾唇輕笑,雖然臉上還有淡淡的疤痕沒有褪去,但整個人的風華比之幾年前更盛,也更讓人覺得驚豔。
剛相認時,種種記憶浮上心頭。
他許給小公主的所有承諾皆言而無信,那時穆瑾隻覺得倍感蒼涼。
但錯過的五年時間不可逆轉,他隻能活在當下,加倍彌補。
這天下共主的位置隻有衡玉一人能坐,她無法重新變成那個嬌蠻隻愛錦衣華服的小公主,他依舊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守護她。
馬匹行得很慢,在梧桐大街末尾,有將領侯在那裡,俯身說道:“陛下,局麵已經徹底控製住。”
“朝中重臣的府邸都有重兵把守,城內幾個重要街道都有我方軍隊在戒嚴。”
“請陛下親臨皇宮,主持局麵。”
坐鎮慶朝皇宮,衡玉不斷調度官員,將幾個非常關鍵的位置把控住。城裡麵的慶軍全都卸掉兵器,五品以上的武將暫時被看收起來。
隨後她親臨慶朝左相、右相的府邸,誠心邀請兩位重臣重回朝堂……
樁樁件件,事情在有條不紊分派下去。
原本陷入癱瘓的行政機構再次重新轉動,並且效率大增。
五個月後,慶朝疆域徹底納入周朝版圖。
次年一月,衡玉改齊為國號,以建元為年號,定都洛城,讓割據了上百年的神州大地,重回天下一統的局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