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要過去了嗎?”
114在岩石後麵幽幽浮現,忐忑不安看著路烈。它明白到宿主情緒,於是守護在岸邊,不讓外人靠近。
“他一定很難過很難過。”過去每一次人魚的死亡,都會被聞歌感應,重複加劇著他的悲傷。
每次114看到聞歌這樣,心都要碎了。
聞歌坐在海邊礁石,海浪不知疲倦,卷起碎玉似的水珠。
今夜又是一個滿月夜。清輝灑落大海,水光流動,勾顯出人魚銀白皎潔的輪廓。
覺察到路烈的靠近,聞歌微微側過頭。
“坎因告訴我,它們都是失敗品。人類實驗的罪惡產物。”
路烈將衣服披到聞歌身上:“是多瓦。”
他知道人魚體質耐冷,不會因海風生病。但隻要看一眼海麵上人魚孤獨渺小的身影,他就很想這樣做,再抱抱他。
少年還不知道,他此時的情感叫做保護欲。
猩紅色鬥篷在海風中獵獵作響。聞歌伸手握緊領口位置。他穿這樣的豔色,反而顯得更為清冷。
“我發現了。”
“下一步你想怎麼做?”
聞歌一時沒有回答。
在過去漫長幽寂歲月中的他,一定無比願意見到同族。
可這一刻,聞歌很害怕走下去。
害怕根本沒有同族的存在。
更害怕同族真的存在。
失敗品靈魂的痛苦尚且如此不堪。那他的,同族呢?
“不管怎樣,我會幫助你。”路烈的懷抱總是比聞歌高上許多溫度:“但是,就算同族,也有可能懷著異心。”
“你是在說坎因嗎?”
“我可沒說那個蠢貨。”路烈明顯流露出嫌棄。要不是小冰花的緣故,那個可笑的巨怪怎麼能還在他眼底存在著。
少年嘖了一聲。“是說你之後遇到的同族。因為同族就相信到故意受傷?那太愚蠢了。”
他好像還在耿耿於懷巡禮上聞歌情急下做出的決定。
不過,無論114還是坎因,都告訴他這個世界沒有同族。隻有路烈,說什麼“之後遇到同族”。
讓他都快要完全篤定,這個世界一定存在著活著的同族。
……笨蛋。
“你才是……”聞歌不禁查看他治愈到今天的精神力——還是有那麼多毛毛躁躁的荊棘倒刺。
真讓魚生氣。
“就算是人類,難道個個都懷有異心嗎?”
隻要想到虹心島裡,那群大臣侍從將他視作救星的眼神,聞歌就很想捏少年耳朵。
偶爾也少找點他們麻煩啊。
路烈忽然湊近,與他額頭相抵。
瑞鳳眼近在咫尺,眼尾微挑,勾起一抹無辜的紅。“他們自找的,都那麼煩人。”
——什麼人啊?
這樣裝模作樣辯解,要是真不知情,還以為到處縱火殺人的
暴君和這位陛下沒有一點關係呢。
“你怎麼看巴塞伯爵的?”
路烈低低笑起來:“巴塞年老無用。但他在我小時候救過我(),我不殺他。
除了巴塞♂(),一連問了幾個聞歌有所了解的人類,路烈的回答基本上就隻有“說不定殺”和“看情況殺”。
完全油鹽不進。
聞歌生了半天悶氣,忽然問:“那我呢?”
那句會“殺掉他”的約定,究竟什麼時候才願意兌現呢?
路烈臉上戲謔的笑意緩緩收起。他摸了摸小冰花柔軟長發:“你不一樣。”
什麼嘛?
說了又像沒說。
內心的微妙期待落空,人魚內心浮現出一絲茫然,眨了眨眼睛。他裹著屬於路烈的衣服,在美好的月光下,銀絲飛舞。
就像親吻的邀請。
於是路烈伸出手,回應了那個邀請。滑落頸間的銀發在海麵上格外冰冷,卻依舊柔軟。
他親上小冰花的眼睛。
看他眼睫在月光下輕輕的顫抖。
然後,他吻了小冰花的唇瓣。
誕生在他們之間的親吻總是生澀摸索,磕磕碰碰。就算路烈收斂,犬牙也會習慣性對小冰花咬咬舔舔。
可是這一次,路烈純粹在吻他。
聞歌沒有睜開眼睛,漆黑無際的世界裡,甜鬱溫暖薔薇香占據全部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