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孩嚇得慌忙躲到沈如意身後。
顧承禮的神色變得極為複雜,眼神也很不友好。
沈如意不禁腹誹,蠢貨!
原主在顧承禮麵前一直是溫柔寡言的大家閨秀,為了讓顧承禮對她深信不疑,跟死老太婆離心,暫且按捺住本性,低下頭,嚅嚅道:“您有所不知,承禮是來接我們的,他都買好——”
“啥?”錢綠柳尖叫一嗓子,驚起烏鴉無數。
沈如意佯裝害怕的移到顧承禮身邊,暗暗吐槽自己一句,你可真夠白蓮的。
顧承禮頓時眉頭皺的能夾死蒼蠅,滿臉不耐,“你這是做什麼?”
“你還問我?!”錢綠柳不敢置信的指著顧承禮,“這個攪家精弄回去,你的官還要不要?”
沈如意饒是知道他跟他爹一樣宅心仁厚知恩圖報,也不敢把希望全部寄托在他身上,畢竟自古男兒多薄幸。
沈如意小聲嘀咕,“跟你有什麼關係,你當初可是要賣掉承禮。”
“賣掉”兩個字飄入顧承禮耳中,顧承禮頓時想起一件早已遺忘的事,他妹妹出生那年,他娘認為家裡養不起那麼多孩子,那時他大哥二哥可以為家裡做活,就要把他賣到富貴人家為奴。他爹不舍得,聽說沈家老爺子醫者仁心,就求沈老爺收他為徒。
思及此,顧承禮的臉色越發不耐,“你說的這叫什麼話,如意是我的妻,就算丟了官——”
“你說啥?”錢綠柳不敢置信,“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當娘的?就算丟了官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猛地一頓,指著顧承禮身後,“你說,你說,是不是這個狐狸精——”
顧承禮忙打斷她的話,“如意不是狐狸精!”
“你吼我?”錢綠柳瞪大眼,餘光看到有人朝這邊來,撲通往地上一坐,扯開喉嚨就嚎,“老天爺啊,顧家的列祖列宗啊,你們得為我做主,顧承禮個良心被狗吃的,娶了媳婦忘了娘……”
“小錢,出啥事了?”觀望的村民連忙拄著拐杖過來。
錢綠柳倏然停下,指著顧承禮,“這個混賬要接沈如意回去,我還沒問會不會連累他,他竟然吼我,滿倉大叔,咱們兩家可是沒出五服的親戚,我家老頭子走的早,你得為我做出啊。”
村裡年輕力壯的都在上工,此時還沒到放工的時候,村裡除了一些小孩子就是一些老人,先前開口的顧滿倉就是其中一位老人,今年八十整。
滿倉老人聞言,轉向顧承禮,“老三,這就是你的不對。”
“滿倉爺,您知道發生了什麼?”沈如意一看錢綠柳這麼不要臉,就知道顧承禮不是她的對手。沈如意頓時不敢再裝,快速擋在顧承禮前麵,“婆婆罵我狐狸精,承禮才吼她。”
顧承禮看到身前的女子,心裡一時五味雜陳。
滿倉老人下意識看顧承禮。
顧承禮連忙點頭。
老人很尷尬,“小錢,咋能罵人啊。再說了,如意是你兒媳婦,狐狸精狐狸精的罵,讓孩子的臉往哪兒擱。”
錢綠柳一看這計不成,一下子從地上站起來,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沈如意,“她就是狐狸精。她要不是狐狸精,我們家承禮根正苗紅的大學生會娶她。”
“婆婆,承禮能上學,可是我爺讚助的。”沈如意仗著顧承禮在她身後,看不見她的表情,似笑非笑,“承禮今年三十四,前十年在顧家,從十歲到十二在沈家,從十二到二十二在學校,從二十二到現在是國家養他。你有什麼資格罵我是狐狸精?我看你才是狐狸精!還是個老妖精!”
錢綠柳愣住,因沈如意從來都是悶不吭聲的,即便拿針戳她一下,她都不會動。驟然說這麼多,錢綠柳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伸手就朝沈如意臉上招呼,“我打死你個爛貨!”
顧承禮條件反射般出手攔住錢綠柳,不由得看一眼沈如意,因他也不敢相信沉默寡言的人一次說這麼多。
沈如意驚覺不好,正想找補回來,就聽到錢綠柳大吼,“放手!”
顧承禮收回視線,沈如意鬆了口氣,瞬間想到怎麼找補,“承禮,鬆開她。以前看在你的麵上,她打我罵我,我不跟她計較。既然她不要臉,我也沒必要再給她留麵子。”
顧承禮下意識鬆手。
錢綠柳抬手就朝顧承禮臉上招呼。
沈如意防著她這點,即便不是打她,也及時把錢綠柳推的往後踉蹌。沈如意趁機拽一把顧承禮,轉手把孩子塞給他,“照看孩子和行李。”擼起袖子,“以前讓著你,真以為我沒脾氣!”
“住手!住手!都給我住手!”
撲通!
錢綠柳摔了個屁股墩,四體朝天。錢綠柳瞬間懵了,回過神對上滿是嘲諷的眼神,頓時大怒,“我打死你個——”
“我讓你們住手!沒聽見?光天化日,婆媳二人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急急跑過來的中年男子抓住錢綠柳的胳膊往後一扯,瞪著沈如意,“知不知道自己是誰?知不知道她是誰?!”
沈如意一見村長過來就知道沒戲,慢悠悠放下袖子,“村長,她要不是我婆婆,我早把她送公安局了。”
村長愣住,急的亂戳拐杖的滿倉老人驚住,看熱鬨的孩子們嚇呆住。
沈如意指著錢綠柳,“她一直跟我說承禮工資低,讓我理解。事實上自打我們結婚,承禮每月給她一百塊錢,另外還有許多布票。村長,看看我們娘幾個瘦成什麼樣了?我一米七,最多九十斤。你再看看我們的衣服。”
村長看到沈如意一條褲腿上三個補丁,不禁轉向錢綠柳,難以置信地問:“如意說的都是真的?”
錢綠柳張了張口,“她,她胡說!村長,她就是個狐狸精,還是黑五類,你不能聽她的。”
“是真的。”
顧承禮突然開口,村長猛地轉向他。顧承禮點頭,“郵局的人每月都會過來,我娘是不是跟你們說,那是我給家裡寫的信?”
眾人不約而同地點頭。
顧承禮瞥一眼他娘,錢綠柳急的想說什麼,顧承禮沒給她機會,道:“其實是彙款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