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瞬間安靜下來, 隻剩下海風輕拂樹葉的聲音。
梅碧姝臉上的笑容凝固。
沈如意依舊笑吟吟的模樣,仿佛在問,你咋了?梅大姐, 是不是哪兒不舒服, 要不要我這位醫生給你看看。
楊紅梅連忙給沈如意使眼色,不能這麼跟梅大姐說話:“梅大姐的工資挺高的。”
“哦, 是嗎?”沈如意故作驚訝, “那您是老師還是醫生啊?”
千萬不能是老師, 否則她家小崽子就得顧承禮親自教了。
楊紅梅想也沒想就說:“梅大姐在文工團工作, 以前可是咱們這邊的名角。”
合著是唱戲的啊。
身份還不如她這個小業主家的嬌小姐, 是誰給她的勇氣亂擠兌人。
難道是她那個副師長丈夫。
沈如意一臉的不敢置信地說:“難怪梅大姐的氣質這麼好,我真是有眼不識泰山。梅大姐, 您不會跟我這種不懂事的年輕人計較吧?”
梅碧姝張口想說什麼又沒法說:“瞧你這話說的, 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我就知道您大人有大量。”沈如意瞥一眼楊紅梅:“你看看人家梅大姐的氣度。嫂子,我們以後都得向梅大姐學習。”
楊紅梅就想問學習啥。一見梅碧姝的嘴在笑, 眼中沒有一絲笑意,心裡咯噔一下, 不由地順著沈如意的話說:“是是, 得向梅大姐學習。”
“那我們就不打擾梅大姐工作賺錢啦。”沈如意不待梅碧姝開口,扯著楊紅梅就往家去。
猝不及防的楊紅梅被拽的踉踉蹌蹌:“慢點, 慢點。”
沈如意猛然鬆開。
楊紅梅不禁往後趔趄。
沈如意抓住她, 明知故問:“嫂子這是咋了?”
“你還問我?”楊紅梅站穩,撥開她的手, “有你這麼跟梅大姐說話的嗎?”
沈如意往四周看一眼, 不見梅碧姝, 也沒有其他人, “這話你應該問她, 有她那麼跟我說話的嗎?什麼叫我們能乾,得向我們學習?什麼叫我們去了,她不去不合適?”
“我——她……”楊紅梅張了張口,“她那人就那樣,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你不搭理她不就完了嗎。”
沈如意冷笑一聲:“嫂子這話說的好笑。我又沒喝她家一口水,沒吃她家一口糧,顧承禮的工資也不是她發的,憑啥受她那個氣。”說著,一頓,“嫂子,可彆跟我說她也大有來頭?”
“她能有啥來頭。”
沈如意又問:“那就是鄒副師長?”
楊紅梅仔細想想:“沒聽說過鄒副師長有什麼了不得的親戚。”
沈如意心說,她就說嗎。
那個梅碧姝看著比姚大姐還大,鄒副師長的年齡十有八/九比林師長大,可他是副,林師長是正,真有能耐有背景的人咋可能屈居人下。
沈如意道:“那就是跟顧承禮一樣,鄒副師長也是咱們這邊的紅人?”
“不是。”楊紅梅搖頭,“不過,鄒副師長跟梅大姐在這邊二十多年了,跟大夥兒都熟,你這麼說她有可能,有可能——”
沈如意見她吞吞吐吐的跟便秘一樣:“有可能孤立我。嫂子忘了我是乾什麼的?誰這輩子都有可能求人,隻有醫生不需要求人。”
楊紅梅仔細想想:“還真是的。可是你,你是中醫啊。”
“咱們這邊也沒多少西醫。”沈如意提醒她。
楊紅梅想到兒科是家屬院最忙的科室,裡麵的護士和醫生加一塊才十個。像什麼外科這邊都沒有,要看病都得去部隊總醫院。
偏偏部隊總院又沒有針灸科。像什麼跌打損傷,女人濕氣重,宮寒難受孕,中醫可比西醫見效快。
楊紅梅道:“難怪你敢那麼說。還以為是仗著你們家小顧是咱們部隊的紅人呢。”
“我不用依仗顧承禮。”沈如意真沒想到顧承禮,因她上輩子習慣了凡事靠自己,“不過,我還有點想不明白,我又沒得罪她,在樓頂上弄菜園的時候也沒弄到她家那邊,她乾麼這麼針對我?彆說她羨慕嫉妒我和顧承禮感情好。”
楊紅梅的神色驟變。
沈如意不禁問:“真的?”
楊紅梅咽了口口水,一臉的為難,“這事你得問小顧,我說不合適。”
“還有什麼隱情?”沈如意見她點頭,“那我現在就去問顧承禮。”
到家把梅碧姝擠兌她的話一字不漏的說出來,緊接著就盯著顧承禮的表情。
顧承禮的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沈如意心中有個不好的預感,麵上不顯:“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說什麼?”顧承禮問。
沈如意見他還裝,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問我?”
“你不是擠兌回去了嗎?又沒吃虧,這事就算了。”
沈如意眉心猛一跳:“她下次要是再擠兌我呢?”
“那你就再擠兌回去。副師長的妻子,又不是副司令的,不用忍著。”顧承禮換掉沾滿泥土的鞋,“院裡還有點不平,回頭種菜的時候再收拾一下,我上班去了。”
沈如意抓住顧承禮:“站住!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沒有!”
沈如意道:“不可能!”
顧承禮前世把孩子接到部隊,也擔心繼妻表裡不一。然而,他每次偷偷詢問梅碧姝,梅碧姝都讓他放寬心,那女人對孩子極好等等。
要不是後來顧承禮搬走換了鄰居家,鄰居跟他說實話,他極有可能會一直蒙在鼓裡。
顧承禮知道這些事怪不得旁人,主要責任在他,可他一想到梅碧姝那個表裡不一的模樣就惡心。
若不是部隊的房子緊張,能跟他換房的隻有老吳,他早搬走了。
可這些事沒法跟沈如意說。
顧承禮不敢使勁掰開她的手,一邊輕輕的拿開一邊說:“我猜到她會針對你,沒想到這麼快。”
沈如意眉頭一皺,再次攥緊:“她認識我?”
“不認識你!”顧承禮條件反射般說,“我分配到這邊的第二年,她就要給我介紹對象,我沒理,後來又要給我介紹,我還是說不著急,再後來跟你結婚,又在那個節骨眼上,她就覺得你我的事有點挾恩圖報的意思。”
沈如意若有所思:“合著還是你惹下的風流債。”
“這——這不是重點!”顧承禮頓時急了。
沈如意問:“什麼是重點?挾恩圖報啊。”
“不不,不是!”顧承禮急忙否決。
沈如意挑眉,故意問:“那是啥?”
“是,是,這事跟我沒關係。我也是受害者。她——”不禁朝西邊看一眼,“她她不講理,她有病,以後,反正你以後彆搭理她就行了。”
沈如意心說,你想的倒是簡單。
可惜不可能!
除非她見到梅碧姝繞道走。
然而,那就不是她沈如意了。
沈如意道:“先不說她針對我,我們孩子都有仨了,她還記得這事,給你介紹的那兩位是她親戚?”
“你怎麼知道?”顧承禮脫口而出。
沈如意挑眉:“猜的!我猜對了?”
顧承禮不自在的乾咳一聲:“我真得走了。”不待她開口,趿拉著鞋就往外跑。
“等等!”沈如意忙喊,“我還沒說完。”
顧承禮揮揮手:“有什麼事等我回來再說。”
“回來繼續說。”沈如意大聲說。
顧承禮往前一趔趄,慌忙扶著門。
沈如意頓時無語又想笑,“你可真有出息。”
“沒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