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醫生下意識點頭, 就看到她眉頭微蹙,不像口是心非,頓時難以理解, “聽說你們沈家世代行醫,你祖父還是你們那兒的名醫?”
“是的。但他是他我是我。”沈如意道。
張醫生噎了一下, “你,就不怕你祖父半夜來找你?”
“不會的。祖父把大部分家產給了大伯, 光宗耀祖是我大伯一家的活兒。祖父氣得棺材板蓋不住, 也是去找他們。”沈如意實話實說,“祖父對我要求不高,可以說沒要求, 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張醫生沒話了。
“不過這事也不會以你的意誌為轉移。”張醫生沉默片刻說道, “你隻能祈禱她們彆到處說。可我覺得不大可能。”
不孕不育這麼大的事, 一旦治好,甭說旁人, 換成沈如意也憋不住。
沈如意又忍不住揉揉額角,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翌日,整整一天來找沈如意看病的就一個,沈如意也沒敢放鬆。
次日上午來一個,下午一個,如此這般持續到元宵節也沒變多,沈如意徹底放心下來, 看來年後那幾天尤其多隻是巧合罷了。
元宵節後, 春寒料峭,也比寒冬臘月舒服多了。
三個小孩長的快,去年春天的衣服小了, 沈如意就讓小貓穿小牛的,小貓的衣服改小一點給小柱兒,然後又拆兩套舊軍裝給小牛做衣服。
由於不是買的,小貓和小柱兒看到哥哥的衣服也沒鬨。
除了衣服,還要給他們做鞋。沈如意忙起來,頓時沒工夫想彆的。
顧承禮一年到頭穿軍裝,沈如意又不長個,無需太多衣服,孩子的衣服鞋襪收拾好,沈如意去市裡給她和顧承禮各買兩套衣服,一套春秋時節穿,一套夏天穿,一家人這大半年的衣服就全收拾好了。
陽曆四月二十九,周日,天氣極好,顧承禮就把冬天的衣物和被子拿出來晾曬。
傍晚,衣物收起來,兩個衣櫃塞得滿滿的,臃腫了一冬的床看起來簡單的顯得空曠,顧承禮把仨孩子抱床上。
沈如意鎖上櫃子,回頭看到滿身汗水的仨孩子滾作一團,眉頭微蹙,“下來!”
“爹讓我們上來的。”小牛回頭說。
沈如意不禁轉向顧承禮,“你抱他們上去的?”
“是的,是的。”小貓使勁點一下小腦袋,端是怕慢一點他娘揍他。
顧承禮:“他們最近又長高了,我擔心兩張床睡不下咱們一家五口,才讓他們上去試試。”
“睡不下昨晚怎麼睡的?”沈如意雙手環臂看著他。
顧承禮彆過臉,盯著孩子們,“我側著身睡的。我要是躺平,半拉身子都得在外麵。”
“所以?”沈如意猜到他的目的,但沒想到他能這麼扯。
顧承禮:“他們都大了,該學著自己睡了。”
頭抵著頭的仨孩子同時抬起頭,轉向他們的爹。
小牛奇怪又疑惑的問:“學著自己睡啥意思?”
“意思就是打今兒起我跟你爹去東邊,你們仨在這邊。”沈如意說著看一眼顧承禮,“你爹的主意。”
小牛一屁股坐在床上,“真的?”
顧承禮忙說:“這事還在商量——”
“商量什麼啊?”小牛忙問。
顧承禮道:“你要是不同意——”
“我同意!”小牛急急道,“我們都同意。”
顧承禮和沈如意同時愣住。
沈如意回過神,不禁眨了一眼,“小牛,聽清楚你爹的話了嗎?”
“聽清楚了啊。”小牛很奇怪他娘乾麼這麼問,“你跟爹睡,我們自個睡啊。我們早就想自個睡了。娘彆擔心,我們長大了,能照顧好自個。”
沈如意張了張口,想提醒他你才六歲。可六歲確實不小了,無論窮人還是富裕人家的孩子,六歲都可以自己睡。
“弟弟才三歲。”沈如意“垂死掙紮”。
小牛恍然大悟,“娘擔心弟弟啊。還跟以前一樣讓弟弟睡中間,爹娘早上起早點,還跟以前一樣抱他去噓噓就好了啊。”
顧承禮心中暗喜,但不敢表現出來,怕刺激了沈如意,“小牛說得對。如意,他們早晚都要獨立,如今天氣暖和,他們晚上調皮踢線毯也不會著涼感冒。要到冬天再讓他們自個,就不止是生病了。”
“還有什麼啊?”小貓好奇地問。
顧承禮:“生凍瘡。像吳雙的手那樣。”
小貓打個寒顫,“我不要!”
顧承禮道:“那就跟你娘好好說說,讓她同意你們以後自己睡。”
“顧承禮!”沈如意瞪眼。
小貓又嚇得一哆嗦,“娘……”
“娘不是衝你。”沈如意一看嚇著孩子,連忙安穩。
小貓期期艾艾地問:“那我們能自個睡嗎?”
沈如意下意識看顧承禮。
顧承禮事不關己的說:“貓兒在問你。”
沈如意頓時想捶他。可當著孩子的麵打架不好,瞪他一眼,轉向仨孩子,“可以!”
仨孩子高興的“嗷”一聲,從床上蹦躂起來。
沈如意忍不住小聲嘀咕,“白養這麼大。”
“過了。”顧承禮的身體微微斜向沈如意,“自己睡就是白養,過幾年朋友多了,周六晚上都不回來是什麼?白眼狼。再過些年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小家,你是不是還得嫌他們娶了媳婦忘了娘?”
沈如意不禁打量他一番。
顧承禮摸摸臉,“怎麼了?”
“我就說五個字,你就這麼多話等著我。你平時不這樣啊。”沈如意不由地警惕,“你又想乾什麼?”
顧承禮乾咳一聲,“沒什麼,就是,就是想提醒你,能一直陪著你的人是我。”
“所以我要檢討?”沈如意下意識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