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和李玲又把她們存的乾菜拿出來,用顧承禮裝掛麵的袋子裝大半袋,就在家等顧承禮。
沒人得空送顧承禮,顧承禮要走著去坐公交車,所以也沒在地裡耽擱太久。村裡人陸續上工的時候,顧承禮就走了。
掛麵沒了,幾瓶麥乳精雖然不便宜,但也不值得仨孩子在家盯著,王然和李玲在瓶子外麵裹幾張紙,往鍋底下草木灰裡一塞,就鎖上門下地。
她們前腳出門,院裡就多出一人。
女人二十四五歲的樣子,紮著兩個麻花辮,長相清秀,可那神色很是刻薄。不是顧絨花又是哪個。
顧金柱家的堂屋和廚房中間有個小胡同,牆高不過一米五,顧絨花就是從這裡翻進來的。經錢綠柳指點,顧絨花已會摘門。三兩下把木門摘掉,顧絨花進去好一通翻找,不但沒找到一分錢,一根麵條,連剩菜剩飯也沒找到。
倒是在櫥櫃裡找到半框饅頭,但全摻了玉米麵和高粱麵,還是雜麵多白麵少的那種。顧絨花嫌棄的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以至於氣得連門都沒安回去。
饒是王然和李玲有心裡準備,傍晚歸家看到堂屋門敞開,衣服被子亂成團,也險些氣暈過去,當即就讓顧金柱給顧承禮寫信。
顧金柱不識字,就讓他大兒子寫。
十七歲的少年看到這一幕也氣得不輕,“給小叔寫信有啥用?”
“告訴她你奶奶和你姑乾的好事,她倆以後死在屋裡都沒人問!”王然氣得咬牙切齒。
顧金柱不禁皺眉,“說啥死不死的,東西不是沒丟嗎。”
“這是東西的事嗎?”王然瞪著眼問,“這是明搶!”指著滿床衣物,“你娘沒把你當成丫鬟使,你是無所謂。”轉向顧銀柱,“我今天就把話擱這兒,以後她死了,你和你大哥誰愛去誰去,彆想我們去,更彆想老三跟如意去。我拿老三那麼多錢,我是沒臉叫他們回來給那個老女人送終。”
李玲接道:“我也沒臉叫人家回來出一份棺材錢。”
王然的大兒子看看滿腔怒火的娘,又看看一臉尷尬加心虛的爹,“信寫還是不寫啊?”
“寫!”王然一錘定音。
顧金柱張了張口,“這事又不是娘乾的。”
顧銀柱聞言連連點頭,“她一直在地裡沒回來過,是絨花乾的。”
錢綠柳固然疼顧絨花,也沒怎麼虧待過顧金柱和顧銀柱,讓他倆不給親娘養老送終,哥倆一時半會兒無法接受,也怕人戳脊梁骨。
王然顧不上洗手,東西給她閨女就衝著錢綠柳那邊說,“不是她也是她教唆的。”
“你小點聲。”顧金柱連忙說。
王然也不想前後鄰居看熱鬨,“小聲也行,明兒就把顧絨花嫁了。”
“嫁,嫁掉?”顧金柱愣了一瞬,“給,給絨花找對象?”這事可比不讓他們認親娘還難辦。
王然轉向他,小聲問,“咋了,不舍得?”
“咋可能。”隻剩錢綠柳一個人,錢綠柳乾壞事之前都得掂量掂量,因為連個幫她找村長“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是她看得上的人看不上她,看得上她的人她看不上。總不能把她綁起來送過去吧。”
顧銀柱點頭,“她先前那個丈夫後來又娶一個,人家孩子都滿月了,絨花再說人家不行都沒用。她又不願意當後娘,像模像樣的人家誰娶她啊。”
王然認真想想,不得不承認兄弟二人說的都對。
李玲道:“就算老實本分的正經人家要她也不能嫁,不是禍害人嗎。”
“啥意思?”顧金柱懷疑聽錯了。
顧承禮也懷疑他看錯了。
翌日上午,顧承禮到家門口,就看到姚大姐抱著大孫女,一臉喜色的推開鄒副師長家的門。顧承禮第一反應是揉揉眼角,姚大姐熱絡的聲音傳入耳中,“老梅,在家呢?”
今天正好是周日,沈如意在院裡洗衣服,大門都沒關,顧承禮進去,顧不上放行李就問:“我不在的這幾天出什麼事了?”
啪嗒一聲,沈如意手裡的衣服掉地上,“你你啥時候回來的?”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顧承禮:“剛回來。不是跟你說過,來回三天嗎。”
“哦,對,我去給你弄熱水,趕緊洗洗。等一下,你剛才問什麼?”沈如意停下。
顧承禮撿起衣服扔水盆裡,示意沈如意去廚房。
沈如意拿著洗臉盆進去,顧承禮就說:“我剛才看到姚大姐去他們家,好像還挺高興。”朝西邊努一下嘴,“姚大姐不是都懶得搭理她嗎。什麼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