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承禮把水杯給她,“渴了?”
沈如意瞪他一眼。
顧承禮自己打開喝一口,望著車外慢慢移動的樹木,不禁犯愁,照這個速度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火車走走停停,仨孩子或坐著或趴著睡睡醒醒,天黑了又亮了,火車漸漸慢下來。
顧小牛迷迷糊糊睜開眼,聞到一股夾著晨露的新鮮空氣,“還沒到嗎?”
“到了,起來吧。”顧承禮拎著包袱,“到招待所再睡。”
小牛揉揉眼角,抽出胳膊,拉起小柱,“不回老宅啊?”
顧承禮被問愣住,回過神不禁想笑:“老宅除了家什,什麼都沒有,回去乾嗎?打地鋪啊。”
小貓拍拍臉,“大哥傻了。咦,這就是海城火車站啊?不對,那上麵怎麼寫的是——爹,爹,坐錯了!”
沈如意往前踉蹌了一下,險些撞人家身上,“喊什麼?公共場合,小聲點!”
小貓捂住嘴巴,使勁睜大眼睛,看到牌子上的字,扯扯他娘的衣服,“真錯了,娘。這是哪兒?我怎麼覺得像是在哪兒聽說過啊。”
“小牛呢?”顧承禮轉向大兒子。
小牛揉揉眼,“好像省城啊。可是咱們來省城乾嘛?”看向他爹。
顧承禮呼嚕一把兒子的腦袋:“猜對了。這裡就是省城,帶你們來玩,你爹我順便好好休息休息。”
“玩?”小柱驚呼一聲,一看他娘看過來,連忙合上嘴巴,用極小的聲音問:“專門來玩?”
顧承禮點頭。
此時大多數父母都懶得帶孩子走親戚,以至於整天被拘在家的孩子們最高興的莫過於過年。沈如意和顧承禮竟然帶孩子出來玩,這事要讓外人知道,顧家一家五口可就出名了。
沈如意和顧承禮極少騙孩子,可小柱是在這種大環境下長大的,見狀依然不信,“真的隻是玩?其實爹來開會,順便帶我們玩玩吧。”
“我就這麼不可信?”顧承禮不答反問。
小柱下意識搖頭,“可是我們是請假出來的。”
“那回頭能跟上進度嗎?”顧承禮問。
小柱想也沒想:“當然!”
“既然能,你還有什麼可擔心的的。”顧承禮拉住他的手,“彆亂跑,車站裡人多。”
小柱轉向他娘。
沈如意:“放心吧。你們回去之後彆胡說,沒人知道你們請假出來玩。”
“那要是大胖問,我們怎麼說?”小貓問,“總不能啥也不說吧。”
沈如意想想,“就說回海城老家了。他們要是再問,就跟他們聊聊咱家的老宅多大。”
七十年代末,改革開放的文件還未正式下來,省城大街小巷還跟以前一樣冷冷清清。稍稍熱鬨的地兒,除了國營飯店就是供銷社和百貨商店,就連那最好的招待所也沒幾個人。
顧家五口要兩間房,洗漱一番,一覺睡到中午,去國營飯店吃頓飯,顧承禮和沈如意就領著孩子走街串巷。
來之前顧承禮和沈如意特意查過資料,也找人打聽過,所以雖然沒有導遊,幾個孩子也逛得很開心。
傍晚,一家五口喝著甜沫,啃著蹄髈,吃飽了還打包幾個油旋留晚上餓了再吃,期間顧承禮一步沒離開過,仨孩子才相信爹娘沒騙他們——此行專門出來玩。
由於天天都在外麵,哥仨吃的嘴抹油,一周後回到家,不但沒胖,反而瘦了。
老李的媳婦下班回來,聽到隔壁有動靜,過去一看沈如意和顧承禮在洗衣服,小柱壓水,小牛和小貓刷鞋,“什麼時候回來的?”
“回來沒多大會兒。”沈如意把衣服遞給小柱。
小柱抬起頭。老李的媳婦驚呼一聲,“這孩子怎麼瘦了?你們不是回老家了嗎?”
小柱下意識看他娘。
沈如意胡謅,“吃魚吃肉習慣了,讓他們吃幾天野菜雜麵餅,他們不瘦才怪。”
小牛不禁看一眼他娘,果然還是他娘,說謊連眼皮都不眨一下。
老李媳婦不禁搖頭,“我早該猜到了。回去你婆婆沒說什麼吧?”
小牛轉向他娘,我看您還怎麼謅。
“沒敢當著我的麵說,但也沒少嘀咕。”沈如意說著,一頓,“可能要不了多久又得找來。”
老李媳婦好奇,“還找你們乾嘛?”
“找顧承禮要錢,我們沒搭理她,又沒特意穿的破破爛爛,孩子臉上也有肉,她可能覺得我們存了不少錢,能要一點是一點吧。”沈如意頓了頓,“蚊子再小也是肉。”
老李的媳婦直搖頭,“你們家能有多少錢啊。要不是你倆工資高,早就該借錢過日子了。”
小牛睜大眼,還可以這樣。
老李媳婦道:“小牛不信啊?不信問你娘,光每月買魚蝦的錢,沒一百也得八十。還有米油鹽和煤球,再加上牙膏洋胰子洗衣粉什麼的。偶爾你娘還去城裡給你們弄套衣服。你們家的錢,頂多夠你們以後上大學的。”
小牛心說,那是你不知道我娘有五千塊私房錢。一想這事他爹都不知道,就說:“夠我們上大學的就行了。反正他們每月都有工資。以後沒錢,我掙了給他們。”
“你?”沈如意輕笑,“兒子,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要不成為科學家,乾到老也沒你爹工資高。”
小牛不過隨後一說,沒想到引出這麼一句,“為什麼?”
這題老李的媳婦會:“你爹工資每年都在漲。等你們有錢,你們爹娘隻會更有錢。這輩子都用不著你們的。”
小牛愣了愣,不禁說:“那我們咋給他們養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