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說這孩子長得體麵個子高,乖巧聽話成績好,必定前途無量。隻有紀璿知道,紀家的孩子沒有快樂的。
大伯死得早,大伯母對兒子寄予厚望,又有極其過分的掌控欲,奶奶也逢人就說自己有個多麼優秀的孫子,將來是要鯉魚躍龍門,光宗耀祖的。
紀璿笑她們愚昧,也把紀淮隱藏的掙紮看在眼裡。
“姐,我打算報江大的醫學院。”那天視頻裡,紀淮對她說出自己的決定。
紀家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她和紀淮都不能學醫。
大伯是車禍走的,奶奶最驕傲的大兒子死在醫生的手術台上,大伯母悲痛欲絕,一直認為是醫生無能,她才會失去她丈夫。
紀淮小時候和朋友玩過家家,演了回醫生,被大伯母發現後拽回家跪了一整夜,告誡他長大後就是賣魚賣菜,也不可以當醫生。
“姐,你支持我的吧?”紀淮問她。
紀璿笑了笑:“我當然支持你,如果你做好被趕出家門的準備。”
“那我可能很快就要被趕出家門。”
一語成讖。
這話說完不到一星期,紀淮拖著行李箱在江城火車站,打電話讓紀璿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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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肆在國外念書時賺的那些錢,注冊完公司,出完房租和裝修就沒剩多少了,還得給自己留生活費。
雖然從法律上來說,宋兆華的錢就是他的錢,能買下無數個光海俱樂部也不嫌多。
七年前,秦耀明死在大火裡,蘇婷芳一人拉扯著他和陸芯出國,帶他治腿傷,照顧年幼的陸芯。
語言不通,人生地不熟,沒有任何人能依靠。
那是他生命中至黑至暗的一段經曆,而他從此體會到最深刻的道理,就是這世上誰都不可靠,唯有自己。
十七歲的他肆意揮霍父親的錢財,二十五歲的他卻不肯接受繼父一分錢,並非是情感生疏。
哪怕秦耀明僥幸活著,他依舊會是今天的秦肆。
創業,拉投資,四處奔波,他好像正在走一條父親曾經走過的路,隻不過父親死得太早,沒能給他留下什麼經驗。
秦耀明是個成功的企業家,如果當年沒有金融危機,或許一切都會不一樣。
但這個世界沒有如果,隻會毫不留情地往前,讓遺憾和感慨都隻能存在於時空河流的罅隙裡,被裹挾,被衝走,隻剩下短暫的碎片。
所以回憶也是零零碎碎的。
金融中心頂樓會議廳裡,秦肆做完最後的闡述,安安靜靜等待結果。
好項目太多,錢不一定能落在他頭上。
其中有個十分出彩的團隊項目,來自帝都大學四個計算機係博士生,領頭的那一個他很眼熟。
起初沒想起來,直到對方站到他麵前,以一副勝利者姿態朝他端起一杯紅酒:“你好,許鑫然。”
秦肆突然明白了他這副姿態的底氣從何而來。
許鑫然,當年的理科學霸,物理和數學競賽冠軍,英文演講冠軍,市作文大賽冠軍……但凡能拿的獎他都沒缺席過。
紀璿的身邊,他也沒缺席過。
秦肆那會兒從沒把許鑫然放在心上,覺得這種隻會學習的男生寡淡無趣,他連看都不會多看一眼。哪怕紀璿曾經對他說過很崇拜許鑫然,他也隻是鄙夷和嘲諷,覺得許鑫然不配。
卻沒想到頭來是他自己不配。
“什麼時候回的國?在哪兒高就?”許鑫然問他,態度依舊高高在上。
秦肆覺得他應該是穿了增高鞋墊,才能與自己平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一下唇:“剛回,在江城。”
許鑫然眼皮突然跳了跳,眸底劃過一抹詫異:“是嗎,挺好。”
許鑫然變了,秦肆記得當初這小子見了他都是繞道走,慫得不行,如今卻從內到外散發著得意。
秦肆不想與他多說,禮貌地與他碰了碰杯,抿一口打算離開,突然許鑫然叫住他:“秦肆。”
秦肆眉頭微蹙,疑惑地抬起眼皮。
許鑫然問:“你在江城有見到紀璿嗎?”
秦肆望著他,沒有立即回答,在等許鑫然放什麼後招。
果真,許鑫然臉色變得分外得意:“都是老同學,又在同一座城市,還挺有緣的。我回帝都順道去一趟江城,你什麼時候有空,我組個局叫她出來聚聚。你倆好多年沒見了吧?”
“是啊,好多年沒見了。”秦肆勾了勾唇,眼裡沒笑意。
許鑫然眼中驕傲更甚,似乎還想說什麼刺激他的話,秦肆卻轉著手裡的紅酒杯柄,漫不經心地開口:“她現在變了挺多的,不過還跟以前一樣,漂亮。”
許鑫然嘴角的弧度驀地僵住。
秦肆很滿意他看到的,眼裡都有了光彩:“不勞許同學幫忙,我們很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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