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院長很是不解, 眉頭緊皺，試探著問：“周應淮，你妹妹這是......？”
瞧起來像是狂犬症突然發病的樣子。
周應淮身子往椅後一靠, 雙手環抱胸前, 一改剛才那副好說話的模樣，整張臉都寫滿了不屑。
“她故意不小心的。”
建院長立刻轉頭去看梁嶼森。
梁嶼森嘴角噙著笑意, 看起來還是好相與的模樣，甚至開口說話都能尊稱他一聲：“叔叔。”
“這些年你變了許多。”
建院長已然知曉自己這是被玩弄了。
他當即怒不可遏，拍桌欲起：“你們！你們——！”
“喊什麼喊？”周應淮吊兒郎當地說，“喊破嗓子也沒有人來救你！”
沈初一：哥，你錯頻了。
他們這又不是什麼綁架現場！！
建院長起身想走，被周應淮兩手狠狠按在座位上, 他露出幾分紈絝的嘴臉，拿著筷子往人建院長偏長的胡子上挑：“彆跑啊，再留下來玩玩。”
建院長忙去看梁嶼森：“小梁！”
“你為何這樣對我？當年我對你母親不薄，這事, 若是你母親泉下有知，她肯定會對你失望！”
梁嶼森眼眸一沉。
沈初一大喊：“呔！”
“我說大叔, 你是開始打感情牌了嗎？還道德綁架！”沈初一轉頭對梁嶼森說, “梁少，彆聽他的。”
“隻要我們沒有道德, 我們就不會被綁架！”
“讓我們一起做個沒有感情的鯊手！”
“再說了。”
“你自己做錯事的時候有想過你的學生會對你失望嗎！啊！靠買賣彆人的未來賺錢！你良心不會痛啊！”
沈初一不爽地跑到建院長身後狠狠踹了下他的椅子, 結果鞋子撞上去砸到自己的大腳指尖端，疼得她一張小臉皺巴巴成一團, 身子弓起。
“嘶——”
周應淮忙一把將她扶住。
建院長聽了沈初一剛剛的話，還想再為自己辯駁幾句：“我又沒錯！這圈子本來就不適合普通人！他們換一條路去走怎麼了，我——”
沈初一實在聽不下去, 抓著桌子上的一道鹵大腸就塞進建院長的嘴裡。
“可閉嘴吧你。”
“不是想吃嗎？九轉大腸送給你。”
“再亂說話，下次就不是帶鹵味的，而是純原味。”
建院長目眥欲裂，想掙紮，卻被周應淮按得死死不得動彈。
“快快快，打包打包。”沈初一招呼著梁嶼森，“咱拎著換個地方吃。”
“這人渣味太濃，鼠鼠我呀我可吃不下飯飯噢。”
梁嶼森愣了下，起身出門去問服務員要打包盒，再回來的時候，便變身為兢兢業業的打包小專家。
沈初一和周應淮在點菜。
“我想吃那道蒜蓉扇貝，啊啊，還有紅燒膀肉！”
“基圍蝦基圍蝦！雞翅雞翅！！”
梁嶼森打包了滿滿幾大盒的菜，他問兩兄妹：“素菜不要嗎？”
沈初一和周應淮異口同聲地說：“不要！”
梁嶼森輕歎口氣，自己把剩下的素菜打包了。
很快，桌子上乾乾淨淨，堪稱光盤行動典範。
“得嘞！蛙蛙小分隊！撤退！”沈初一拍拍手，拎著一袋沉沉的外帶。
走之前，她扭頭對建院長說：“噢噢，那個木盒子玉雕就留給你做小小紀念了。”
“彆客氣啊，3D打印的，純科技風味，絕對沒原裝貨。”
周應淮哎呀一聲：“妹妹，你人還怪好得嘞！”
建院長：“......”
好個屁！
他好不容易吐掉嘴裡的豬大腸，沈初一三人已經關門揚長而去了。
建院長坐在位置上緩了好久，安慰自己，幾個混家夥富二代也折騰不出什麼花來。
這麼一想，他那迅速攀升的高血壓和過速的心跳才逐漸平緩下來。
等他收拾好自己狼狽模樣走出包間門的時候，即刻被服務員攔住。
“先生，您今天一共消費了......”
“什麼？！”
他這真是活了五十多歲，一大把年紀還被小屁孩耍，賠了夫人又折兵。
建院長本以為這隻是一次無厘頭的惡作劇，一場低手段的惡心人行為，頂多讓他在外麵多一些風言風語，不足為據。
若是被錄了音，也可以使手段蒙混過去。
在他這買賣成績的人那麼多，和他在一條船上的人更是多如過江之鯽。
誰敢輕而易舉動這個蛋糕？
他剛剛做好心理建設，安撫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免於一時上頭直接腦溢血，就聽電話如催命鈴一般響起。
他站在結賬處，拿起手機看了眼，是老婆打來的。
建院長沒接，掛斷了，心想肯定又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沒過兩秒，電話又打來了。
建院長煩不甚煩地接通：“喂？什麼事？”
“你不是說根本不會被人發現了嗎？！！建德彪！！你自己去看微博！！！”
還沒等他打開微博，一則新的來電通報了他的宿命。
“喂？你好，請問是建德彪先生嗎？我們這邊收到舉報，懷疑你偽造變造藝術高考成績，麻煩你配合調查。”
建德彪握電話的手猛然抽搐起來。
他往飯店門口看去，剛剛折騰他的三個年輕人正坐在飯點庭院裡，於陰涼的樹蔭下，吹著小風，吃著外賣。
察覺到他的目光，沈初一舉起手裡啃禿一半的雞翅衝著他晃了晃。
建德彪感覺頭一暈，身子一軟，瞬間門跌坐在地上。
服務員連忙關切地問：“先生，你好嗎？你沒事吧？”
建德彪：“我沒事。”
服務員：“好的先生，那如果你沒事的話，你看看這個賬單......？”
建德彪：“......”
他還不如直接暈了算了！
·
薑予微剛考完期末測驗，晚上八點走出教室，手機開機後，全都是來自媽媽的電話。
她回撥過去，有些擔心：“家裡出事了嗎？”
“沒。”媽媽聲音有些沙啞，好像是哭過。
為什麼要哭呢？
“媽——？”
電話那端，媽媽說：“微微啊。”
她哽咽了好一會。
“以後再也不哭了啊，我們是第一名啊。”
薑予微還沒明白過來是什麼意思，她在教室門口愣了愣。
樓道裡質量不好且失修的燈閃爍著。
世界忽明忽暗。
薑予微腦海中閃過一絲電芒。
不可能吧？
她抱著懷疑的心態打開微博，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她的指尖在微微顫抖。
熱搜榜上全都是發紅的話題。
#中京電影學院#
#嶽月買分#
#真正的第一名#
那天，薑予微的同學們覺得她很奇怪。
考完試出來後，她一個人蹲在教室門口埋頭哭了好久，就連輔導員來問發生了什麼，她也一句話都不說。
隻是哭著，不管不顧地哭著，似乎要把這四年來堵在胸口的不甘心和委屈全都哭出聲來。
當天晚上，薑予微接到了嶽月方的來電。
是嶽月媽媽打來的，她自稱也是嶽月的經紀人。
她說她們做錯了事，希望薑予微可以原諒他們，如果需要的話，他們可以公開道歉。
薑予微一雙眼哭得紅腫，聲音卻很堅定：“我不要道歉。”
“我要錢。”
嶽月媽媽沉默了會，問：“請問你的心理價位是多少呢？”
薑予微想到今天遇到的那隻奇怪的青蛙說過的話。
“當年你們花多少錢買走了我的第一名，現在就翻倍還給我。”薑予微扯了扯嘴角。
笑死，根本笑不出來。
她眸色冷然，“反正靠著第一名三個字賺了不少錢，不是嗎？”
嶽月那邊沒吭聲，薑予微把電話一掛。
她的舍友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偷偷在背後討論，是不是家裡出事了，還是和男朋友分手失戀了。
薑予微一字不差地聽見了。
她全然不在乎了。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的人生將走向另外一條軌跡。
魔法青蛙......
薑予微琢磨著這奇怪的四個字，緩了許久，第一次認真地開始看熱搜和事件發酵過程。
好心人提供了錄音證據舉報建院長，並發給營銷號實錘嶽月買分。
那發出來的錄音薑予微聽了，被變聲處理過，聽不出是誰。
但能夠通過一個建院長，把整個產業鏈都扒出來，並驚動教育局連夜成立專案組調查這件事。
薑予微直覺這背後之人並不簡單。
薑予微這天晚上沒睡著，她的家人也是。
二十一歲的這一天，薑予微覺得，她的幸運之神降臨了。
並且很可能、大概、也許是一隻魔法青蛙。
·
魔法青蛙本尊現在剛跟宋娜和媽媽通完電話，解決了心頭的一件事，美美倒在周應淮的車上打著哈欠。
當了一天青蛙，有點累，也有點困。
“哥，你們還有事嗎？沒事的話先送我回家唄？”
周應淮：“噢？那如果我說有事了？”
“那就先送我回家再去做事。”
周應淮：“你這鴨頭——！”
沈初一哼唧一聲：“我還沒跟你算賬呢！你剛剛是不是故意說我是豬！還故意打我的小臉蛋！”
“你知不知道我的小臉蛋多金貴！我媽都沒打過！”
周應淮氣笑了：“我那是打嗎！”
“那是來自布rua惹的愛撫！”
“周應淮你四級幾分啊口語怎麼這麼爛。”
眼看兩兄妹又要掐起來，梁嶼森趕忙叫停：“我說，綠燈亮了。”
周應淮當即哼了一聲，轉頭回去，腳下油門一踩，車就極快地衝了出去。
沈初一在後排沒注意，也沒係安全帶，身子往前猛然一撲。她那金貴的小臉蛋差點直接嗑在前排車座的後背上。
“周應淮！！！”
回應她怒吼的是周應淮那一聲囂張無比的大笑。
“你完了！”沈初一大喊，“這輩子你彆想從我身上薅走一根毛！”
還啃妹呢，照現在這個形勢，沈初一不啃死他就算好的了。
“初一啊，哥哥我認真思考過這件事了。”周應淮把著方向盤，指尖在上輕點，“我覺得吧，啃老這事可能是有命數的。”
“我找大師算過了，他說咱們家這氣運就隻能讓一個人啃。”
“之前是我啃，現在哥哥我就大方地把這差事讓給你了啊。”
沈初一冷笑一聲：“大師？什麼大師，推薦給我，我也問問。”
周應淮打死不說。
梁嶼森毫無良心地把他出賣：“微博評論裡的大師。”
“噗——”沈初一是真噴了，“你給錢了？”
周應淮不答，隻崩潰大喊：“梁嶼森！！你說好不告訴彆人的！！”
梁嶼森：“噢？妹妹是彆人？”
沈初一：“噢？妹妹是彆人？”
周應淮：“少給我複製粘貼水文啊混蛋！！”
沈初一：“嗐，哥，你卡都停了，還有錢算命啊？”
梁嶼森微微挑眉：“借的。”
他又補充，“我的。”
周應淮發出一聲哀鳴：“梁嶼森！你乾脆當著沈初一的麵把我底褲全扒了算了！啊！給你！扒光算了！”
梁嶼森還在笑，下一秒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沈初一說：“懂了，你們是南銅。”
周應淮：“......”
梁嶼森：“......”
然後沈初一就深刻體會到了什麼叫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她哥直接轉向燈一撥，方向盤一拐，車往路邊一停，啪嗒一聲，開了門鎖，氣勢洶洶地把她整個人直接往路邊拽。
“哥！！”沈初一尖叫求饒，“我錯了。”
周應淮張牙舞爪：“錯哪兒了！”
“我不該說出來的。”沈初一誠懇地說，“這種事情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
“知你個頭！”
周應淮大喊：“老子喜歡女人！”
“好好好。”沈初一安撫他，“我知道了哥，我錯了，咱能回去開車了不？”
司機突然罷工，她也有點小慌。
畢竟她的駕照還沒換下來，這一路上看起來也不太好打車。
周應淮三倆句就被哄順毛了，哼哼唧唧重新回到主駕駛位上。
沈初一輕輕鬆了口氣。
副駕駛位上的梁嶼森悠悠回頭看了過來，正要開口說：“我......”
沈初一立刻發誓：“沒事！梁少！”
“你放心！你想喜歡什麼人就喜歡什麼人！”
反正也跟她沒關係。
梁嶼森輕笑一聲：“我覺得我可能不喜歡人。”
沈初一大驚，認真打量了一番梁嶼森，朝著他豎起大拇指：“梁少，你是有品味的。”
癖好很獨特，她很欣賞。
“我喜歡青蛙。”梁嶼森逗她。
沈初一心裡一驚，暗覺不對，又聽梁嶼森說：“麻辣水煮的那種。”
沈初一：“......”
“哥們，那是牛蛙。”
沈初一苦口婆心地勸：“青蛙咱可不興吃啊！”
青蛙可是國家三級保護動物好不好！品種牛一點的甚至是二級保護動物！
她解釋了一番，梁嶼森似懂非懂，半晌後說：“那下次一起吃牛蛙？”
“好啊。”周應淮先答應了，“沈初一給錢。”
沈初一：“？？？”
不是，她的錢招誰惹誰了？！
玩笑之後，沈初一還是有些擔心周應淮的近況，問他：“哥你現在真的能活嗎？”
“要是哪天活不下去了一定要告訴我啊！”
周應淮感動：“妹——”
“我要拿著我的Gopro來記錄下這珍貴一幕！”
“......”周應淮咬牙切齒，“你又想被丟下去是吧？”
“嘿嘿。”沈初一眨巴下大眼睛，“說真的啊，活不下去了跟我說。好歹還能幫上點忙。”
“不然你把你這車賣了，我覺得也能有筆進賬啊？”
周應淮：“這是我老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豈能各自飛！！”
“不賣！”
這豪言壯誌剛剛說完，周應淮接了個電話。
他手機連接在車載藍牙上，通話內容即刻在車內響起。
“喂，周少，那個這個月基地的房租還沒給啊，怎麼辦啊？”
周應淮瞬間掐斷了電話。
車上沉默了好一會。
沈初一幽幽說：“房子居然不是買的，周應淮，你不行啊。”
“說好的富二代呢？”
“說好的第一紈絝呢？”
“這水平，放在豪門文裡很丟人啊。”
周應淮：“......！”
“那地方沒有什麼投資價值，買了也是白買，後期基地也會搬，買了不值當。”
他解釋了一番後，猶豫了下，一派狠心割愛的樣子，轉頭問梁嶼森：“森哥，要不你看看，我這老婆如何？”
梁嶼森：“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豈能各自飛？好兄弟，我不能奪人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