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一在一邊都覺得媽媽有些反應過度了。
過於緊張,過於焦慮。
她安慰媽媽:“醫生說了,隻要照顧得當,小狗就可以活下來的。而且我們不是已經發微博拜托網友幫忙找奶媽狗狗了嗎?一定會沒事的。”
沈婉:“我知道。”
“但我就是不太放心。”她衝沈初一笑笑,“你快休息,明天還拍戲,媽媽看著就行。”
沈初一怎麼睡得著?
熬了一個通宵,第二天一早就是喝咖啡伺候。
她去劇組上班拍戲的時候,化妝師都嚇了一跳。
“四老師你還好嗎?”
沈初一:“彆問,問就是昨天晚上去做賊了。”
梁嶼森和薑予微也坐在她身邊化妝。
梁嶼森:“偷什麼了?”
沈初一哼哧一聲:“汪!”
薑予微滿頭霧水:“??”
梁嶼森卻懂了:“你把那窩小狗撿回家了?”
沈初一點點頭:“一會拍完戲我得去給他們找找媽。”
狗媽媽你快出來吧!
你再不出來!
我媽媽都要被小狗們給拐走啦!
沈初一是第一場戲,她拍了半小時暫時收工,便拎著戲服的裙擺開始滿劇組找狗。
結果隔著老遠發現另外一個人也和她做著同樣的舉動。
梁嶼森一路彎腰,一路對著草叢汪汪叫。他很有模仿天賦,叫聲學得惟妙惟肖。
沈初一:“小梁子,要是以後演不下去戲了,不如改行去做配音吧。動物城挺適合你的。”
梁嶼森嚇了一跳:“你鬼啊走路沒聲音。”
沈初一:“明明是你自己叫得太忘我了!”
“好感動。”沈初一誇張地抬手擦了擦眼淚,“你不會在我拍戲的時候一直在這找吧?”
梁嶼森:“是啊,打算怎麼獎勵我。”
沈初一:“賞你......一包狗糧?”
梁嶼森:“滾!”
“這一圈我都找了好幾遍,沒見著。”梁嶼森眉頭微蹙,“我讓人去附近看看了。”
沈初一:“梁子你好貼心!愛你哦!”
梁嶼森:“沈初一你是天生屬黃瓜嗎?這麼欠拍!”
沈初一嬌滴滴:“討厭,人家明明是認真的。”
梁嶼森:“彆給我裝,飯都快吐出來了。”
沈初一恢複正常:“梁子,還得是你,銅牆鐵壁。繼續保持!”
梁嶼森心想,到底誰才是銅牆鐵壁啊?
沈初一你沒有心啊。
兩人又搜尋了一番,最終還是一無所獲地回去拍戲了。
好在運氣之神始終眷顧著他們,中午的時候,梁嶼森派出去尋找的人有了回複。
“找到了!找到了!”那人說,“在這邊幾公裡外的草地上找到的,特彆警惕,我跟其他救助的人聯係,這才把她抓捕了。現在已經送到醫院去了。”
“梁少,這狗的狀況不太好,感覺有問題啊。”
梁嶼森:“知道了。”
他把情況如實轉達給沈初一。
沈初一心裡擔心,完成拍攝後就往寵物醫院去,梁嶼森跟在她的身邊。到了醫院,一問醫生才知道,狗媽媽子宮蓄膿,後腿也出現關節問題,丟下孩子走很遠,大概是想默默找一個地方準備過完剩下的狗生。
沈初一暗罵自己昨天不好的猜測,跟醫生講,費用沒關係,希望能把狗媽媽救下來。
狗寶寶們也找到了願意幫忙的奶狗媽媽。
這件小插曲自此才算解決。
沈初一回家時跟沈婉提起這件事,沈婉長鬆一口氣。
“好啦好啦。”沈初一安慰媽媽,“肯定會沒事的。”
“媽你現在多少是有點跟那隻狗媽媽相惜了。”
沈婉:“......”
她也不知道女兒的成語是跟誰學的。
惺惺相惜能改成這麼用嗎?
沈初一以為小狗的事情就到此結束了,卻沒想到沈婉十分關注那隻狗媽媽的狀況。她經常陪著媽媽一起去看那隻大黃狗,她做完手術,奄奄一息地躺在單間狗病房裡,見到彆人都會很警惕,但唯獨見到沈初一和沈婉時,一雙黑溜溜的大眼睛就像是會說話,尾巴搖晃著一下一下打著籠子底,偶爾發出一兩聲可憐的哼唧。
沈初一閒著沒事乾就同大黃狗念叨,拿起手機給它看視頻,對它說:“放心呢大黃,你閨女兒子們好著呢?看見沒,這個是他們的乾媽,是個英國佬。”
奶媽狗狗是隻柯基,被主人養得珠圓玉潤,屁股還特意剃出了一塊愛心。它本來也生了寶寶,但途中夭折,柯基精神不佳,自從有了這幾隻小奶狗以後,狀態才漸漸好轉。
“你也要快快好起來啊,你隻要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你的小孩呀。對不對?而且現在你的狗生已經不一樣了。知道為什麼嗎?你遇到了我!等你好了,我就給你找個人家,保管你從此以後吃香喝辣,走上狗生巔峰。”
大黃時不時聽著沈初一這樣念叨。
它好像真的能聽懂人話,又好像真的很通靈性,原本惡化的情況漸漸好轉,每天吃狗糧吃肉都來勁了許多。
沈初一都要被感動了。
“一定是我這些天說的話打動了它的狗心,喚醒了它求生意誌!”
她本來是開玩笑。
但沈婉卻說:“嗯,是的。”
她望著女兒,眼神很溫柔:“寶貝你很棒。”
“它也很棒。”沈婉想。
一條狗也比她勇敢。
大黃一天天好起來,變得有活力,吃飯很有食欲,粑粑也很健康。
沈初一心情跟著好轉。
隻是沈初一不明白媽媽偶爾看到這隻大黃時臉上一閃而過的悲傷是為了什麼。
直到收了她巨額定金的私家偵探給她發來消息,告訴她,那麼一長串堪稱地府名單的表,他終於給查清楚了。上麵的每個人,他都調查了一遍。
沈初一叫上梁嶼森一起,對照著沈婉用化名出入登記酒店時的記錄,挨著排查名單上的入住客戶,最終把目光鎖定在一個男人身上。
此人姓齊,叫齊李白,私家偵探查到,雖然此人有個中文名字,但丫是個外國人。
沈初一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她深知李白這個名字對外國友人們的誘惑力。
齊李白當時是來京市訪學的,與京市大學心理學係做交流。私家偵探順著這條線索查,扒拉出這人的外國名字。去外國網上一穀歌,發現這家夥是個鼎鼎有名的心理大牛,但幾年前因為罹患帕金森與老年癡呆停止了接診。
國外依舊有以他為名號的心理診所在運營,沈初一致電過去,對方非常禮貌地告知她:不管出於任何原因,他們都不能透露病人的隱私,更何況沈初一想要谘詢的事情,是與老教授有關的病例。
此路不通。
沈初一隻覺得心裡很難受。
查了一圈,繞了一大波彎,發現不管怎麼辦,她都隻能從沈婉嘴裡得知真相。
可她完全不知道怎麼問,甚至有種預感,如果她問了,沈婉也隻會一直隱瞞下去。
媽媽為什麼要頻繁地去見心理醫生?
霍太太在劇情裡說,要是她知道了這其中始末與緣由,定然會生沈婉的氣,又是為什麼?
如果沈婉見齊李白齊老先生是因為她自己心理健康狀況有問題,那什麼能夠導致她的問題?
這麼順著把線索盤下來,沈初一腦袋都快炸了。
她非常認真地告訴梁嶼森:“我此生大概都不能理解熱愛玩劇本殺的朋友了。”
大放假的日子還要去遊戲裡盤線索!
動腦子不累嗎!!
梁嶼森:“換個思路?”
兩個人蹲在劇組的地上,拿著小木棍,在沙地裡比劃著。二人身上都穿著古裝戲服,遠遠看著,就好像正認真嚴肅地討論著劇情。
“此路不通,我們換一條路。”
沈初一:“兄台何出此言?”
梁嶼森:“我還是那個看法。”
他很敏銳地說:“顧一和盛氏有問題。”
“顧一絕對是故意接近你的。”不管這家夥是不是情敵,梁嶼森都選擇一概先把對方給踩死,“當然,這隻是我的個人想法啦,你千萬不要因為我的個人猜測而對他有什麼誤會哦。這件事我們還是要講證據的。”
才怪。
梁嶼森恨不得一口茶死對方。
他瞅著沈初一反應,又說:“我隻是覺得對方出現的時機太奇怪了,怎麼會來了兩天又正好失業呢?不過,也可能是我不太了解現在的就業市場呢。”
沈初一其實一句都沒聽進去,光回想著那天她跟媽媽提及盛氏時沈婉的反應。
“有道理。”沈初一抬手摸了摸下巴,思忖著,“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
梁嶼森:“孺子可教也。”
沈初一:“你有盛家人的聯係方式嗎?”
梁嶼森:“沒有。”
沈初一:“那你說個錘子。”
梁嶼森笑笑:“這不是還有個號稱失業的前盛氏員工在劇組裡嗎?”
沈初一懂了。
“你說顧一?”
顧一自從那天演了屍體以後,不知道對這種活動上癮了,經常來劇組演一下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群魔亂舞的妖怪,中毒嘔吐的居民之類的。
沈初一回想了下,明天顧一就得再來一趟,演個混在人群裡戴著麵具的路人。
她當即和梁嶼森敲定戰術。
“明日午時一刻,我們——”剩下的話沈初一沒說,隻是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梁嶼森揚起嘴角:“放心,超級偵探,絕對頂風作案。”
沈初一攥緊手裡的棍子,在沙地上塗塗抹抹,兩個人交頭接耳,仿佛在密謀一場大案。
“屆時,我們先這樣——”
“然後再這樣!”
“嘿嘿,最後......”
沈初一眼冒金光,仿佛已經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次日,顧一如約而至。
沈初一一如往常地同他打招呼,在開工之前給他加油鼓氣。
顧一很是感動。
下工以後,沈初一給所有群演發了綠豆沙冰,顧一也有一杯。
他低頭說了聲謝謝。
沈初一把一次性小勺子和吸管遞給他:“不用謝。”
“現在天氣這麼熱,就是該吃點降火的。”
顧一很是讚同。
隻是這沙冰下肚,沒一會,他就覺得肚子開始不舒服。腸道裡發出一陣嘰裡呱啦,顧一立刻蜷縮著身子,跟沈初一道彆,往衛生間衝去。
見他一走,沈初一立刻給同夥發消息:“西北位廁所!他來了!”
梁嶼森回:“收到!/敬禮”
·
顧一覺得自己今天運氣有點衰。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天氣太熱的緣故,他吃了沙冰以後就腹疼無比,衝去廁所發現四個廁所裡關了三個,好不容易進到最後一個,酣暢淋漓地解決完,他才意識到,這廁所裡沒紙。
......
崩潰。
顧一腦子裡閃過了無數個怎麼辦,就聽隔板之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他忙說:“你好,這位兄弟,請問你有紙嗎?方便分我一點嗎?”
回答他的卻是一道女音。
“不方便。”沈初一凶巴巴地說,“顧一!老實交代!你是不是來接近我的!”
沈初一拿了一根木棍,棍子上綁了一根線,線上穿了一包衛生紙。她抬棍一甩,那衛生紙越過隔板,垂釣在顧一的腦袋上,好似一個魚餌。
“你交代了,我就把這個給你。”
顧一:“......”
答應大少爺來接這活辦這事的時候,他還真沒想過會遇到這種情況。
顧一的責任和理智在告訴他不能開口。
但腹疼的滋味太強烈。
他憋了半天,回了一句:“是的,小姐。”
沈初一兩眼一眯:“你叫我小姐?我跟盛家有什麼關係?”
顧一:“這個我真的不知道。”
他企圖從蹲坑上站起來去抓頭頂的紙,但沈初一咻地一下又把那釣著的紙給提了起來,離他太遠,根本不可能摸到。
顧一:“小姐——”
沈初一:“就地交出你們老大的電話!我這就饒你一命!”
顧一抿了抿唇,沒說話。
他怕這一電話交出去,他真要失業了。
梁嶼森守著衛生間門口,聽到顧一半天沒回答,懶洋洋地同沈初一說:“算了沈製片,彆搭理他了。”
“這電話我問我爺爺要也成。”
梁嶼森說的是實話,但他和沈初一商量過了,在事情未有明確答案之前,他們都不想把彆人攪合起來。
誰知道梁爺爺那麼一個人精會不會胡思亂想些什麼。
“你就留他在這自生自滅吧。”梁嶼森沒所謂地講,“我下的藥也不重,三天三夜不至於,頂多再在這廁所裡蹲十二個小時罷了。”
“明天一早,肯定有人來給他送紙。”
沈初一驚了,跟梁嶼森比沈氏亂七八糟的手語:你真下了這麼猛的藥?
梁嶼森:假的。
沈初一鬆了口氣。
她哼了一聲,瀟灑把杆一收,那包象征著自由與乾淨的紙巾就從顧一的眼前徹底消失。
“行,走吧。”沈初一跟梁嶼森說,“等下把門口的故障牌子立上,彆讓人進來。”
梁嶼森:“沒事,飯點呢,沒人來。”
兩個人的腳步聲漸遠。
顧一腿都麻了。
這一刻,對自由的渴望壓倒了一切。
“我說!”他大喊一聲,“XXXXXX!他的電話!!”
沈初一:“不對,打不通啊。”
顧一:“你加區號啊!!”
沈初一:“你看,你又急了。”
顧一:......
他能不急嗎?!他能不急嗎?!!
這換誰誰不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