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蟲的發情期似乎會傳染。
沈晚遙剛從霍無啟那裡學會避嫌,想立刻躲起來,卻被人拽了拽衣角。
他回過頭,看見一隻小雄蟲。
小雄蟲很年輕,身形清瘦,黑發黑眸,五官清俊。
沈晚遙記得這隻小雄蟲,他由沈啟的DNA克隆出,前不久才誕生,是他的孩子裡年紀最小的,十七歲。
年輕的雄蟲同樣被傳染發情了,小小年紀就早.熟了。
沈晚遙忍不住停住腳步,麵向他。
雄蟲少年很矜持,沒有對媽媽親抱。
他現在難受得很,又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能半跪在母親身前,拽住母親的衣角,仰頭,帶有幾分虔誠,小心翼翼問:
“媽媽,我和大哥們都怎麼了……?怎麼都突然這麼難受。”
少年的頭發散亂,額頭浸滿汗,劉海遮掩的黑眸濕漉漉,泛著亮晶晶的水光。
像落水的小狗。
沈晚遙不知怎麼對孩子們解釋。
他話鋒一轉,結結巴巴:“寶寶,你的父親很快會來,等他來了,你們就有解決辦法了。”
少年可憐巴巴的神色瞬間蕩然無存,聲音冰冷:“我的父親,是霍無啟?”
沈晚遙點頭。
少年站起身,抹乾淨汗,垂眸:“媽媽,我好像又不難受了,你不用喊我的父親來。”
“我不喜歡他。”
沈晚遙:“……”
他沒把孩子的話放心上。
他回到母巢,焦急等了很久,終於等到父代蟲族過來。
飛船抵達停泊區,走下的蟲族,不止有霍無啟。
謝不封和簡白晝都來了。
沈晚遙禮貌性地喊了他們一聲,結果被他們團團圍住。
三個雄蟲將沈晚遙上上下下檢查了一番,不止小吊帶和短褲被翻開,連頭發絲都被細細嗅聞過,檢查有沒有雄味。
沈晚遙茫然。
隻見簡白晝重重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幸好子代帝國裡沒有戀.母瘋子,會借發情期暴露自己的嗜好…”
謝不封掀眸,冷聲:“要是真有這樣的瘋子,隻會是你的兒子。”
簡白晝氣死:“說什麼啊! 我的兒子們都很正常!隻把蟲母當媽媽!跟他的處.男爹一樣單純!”
霍無啟沒有說話,讓蟲侍將飛船裡的貨物搬下來,一箱箱低溫保存的大東西。
沈晚遙沒想到他們會帶東西來,被吸引了注意力,沒聽見謝不封和簡白晝的胡話。
他好奇地盯著箱子:“這是什麼呀……”
話音剛落。
他的身後,傳來了沈啟的聲音。
父代帝國的首領來訪了,沈啟作為新帝國首領之一,再難受也得去看一眼。
更何況,小蟲母也在那裡,他得保護媽媽不被雄性覬覦。
沈啟泡了很久冷水,還是很難受,發起了高燒。
沈啟見到霍無啟,調整狀態,不想把脆弱的一麵給父親看,生怕父親小看他。
他啞著嗓子,冷聲:“霍無啟,你來這裡做什麼。”
霍無啟一步步走近他,兩個高大英俊的雄蟲無聲對峙。
霍無啟和兒子同個性彆,雄蟲能聞到發情期的同性身上的味道,俗稱,雄味。
他從兒子身上,聞到一點很冷的味道。
雄蟲之間有排斥的本能,霍無啟覺得兒子發情期的味道很難聞。
哪怕這種味道和他很像。
霍無啟想快點解決他們的發情期,免得小蟲母聞到了被臭暈。
霍無啟頷首,沉聲:“沈啟,你發情了。”
沈啟怔住。
霍無啟眯起紅眸:“但你彆想著雌性,蟲族隻有一個雌性,他是你的媽媽。”
霍無啟的軍靴,在地麵輕踢,將運過來的貨物踢過沈啟麵前。
鋥亮的靴尖將箱蓋勾開。
雪白的低溫箱裡,全是抑製劑,密密麻麻,堆砌了一管又一管。
“這是雄蟲專用的發情期抑製劑。”
霍無啟淡聲道。
簡白晝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湊過來,看見這箱東西,陰陽怪氣附和起來。
“咦,這是什麼?原來是抑製劑,嘖嘖,我們有了小蟲母後就不需要抑製劑了,都忘了發情期抑製劑長什麼樣了。”
“抑製劑就給子代蟲族他們用吧。”
“雖然是我們用剩的、快過期了,但崽種們就彆挑剔了,兒子就要窮養嘛,不然那麼多便宜兒子怎麼養得起,小蟲母會累壞的。”
簡白晝側過臉,看一眼蟲母與彆的男人生下的孩子沈啟,笑眯眯:“你說是不是,沈啟?”
沈啟沉下臉,唇抿成一條直線,攥緊拳頭。
……
父代蟲族送來的發情期抑製劑,下發到每一個蟲母孩子的手裡。
發情期不強烈的蟲族,隻需要打一針抑製劑就行,發情期強烈的,打完一針抑製劑後,還需要補打第二針。
不管怎麼樣,使用抑製劑後的一到兩天,發情期總能緩解。
沈晚遙為了避嫌,在母巢裡躲了一天多,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麼。
他趴在窗口,偷偷觀察孩子們。
他沒有在人工湖看見遊泳的蟲族,也沒看見有狂擦汗狂喝水的蟲族。
一切都很正常。
沈晚遙心想霍無啟他們應該想到辦法緩解孩子們的發情期了。
沈晚遙索性鼓起勇氣,走出母巢,想去找寶寶。
他剛走出門,就撞上了沈啟。
比起他們第一次見麵時,沈啟的狀態已經好很多。
沈啟狀態好轉後,想到媽媽一直在母巢裡,便做了點吃的送過來。
沈晚遙看見孩子手裡的餐盒,眼眸亮了亮,扭扭捏捏、不好意思地暗示:“寶寶,你做的飯看起來好好吃哦,好吃的食物能分享給彆人就更好了。”
沈啟明白媽媽的意思,輕笑:“這就是做給媽媽的。”
他把餐盒送進母巢裡,沈晚遙不忘拽住他,緊張問道:“寶寶,你的發、發情……怎麼樣了?怎麼緩解的?”
沈啟把餐盒放到桌麵,稠黑的目光投向小母親拘束的小臉。
“霍無啟他們送來了抑製劑,每個發情的蟲族都用了,發情狀況好轉了不少。”
“我已經打了一針,再打一針,發情期就能完全結束。”
霍無啟和他提過幾嘴關於“發情期”的生理知識。
他那會才知道,自己那時的發情期已經到達了臨界點,如果再忍下去,他會失去理智,會喪失倫理道德,會對作為雌性的母親……
沈啟麵對危險扭曲的後果,蹙起了眉尖。
沈晚遙第一次聽見“抑製劑”這種東西,張了張小嘴,圓圓的雙眸透出疑惑,像好奇貓貓。
“寶寶,我可以看看抑製劑嗎?有沒有照片之類的。”
沈啟從製服口袋,抽.出一管玻璃劑,放在桌麵。
“這就是雄蟲的發情期抑製劑。”
他看一眼終端:“剛好我要打第二次抑製劑了,媽媽,您可以幫我注射嗎?”
沈晚遙第一反應拒絕,窘迫:“我笨手笨腳,怕傷到你。”
沈啟眯起眼,笑眯眯,哄道:“沒事的,媽媽,注射方式很簡單。”
“我的手勁大,給自己注射會很疼,媽媽您的手小,力氣輕,給我注射我會舒服點。”
沈晚遙舍不得讓寶寶疼,答應了:“好……”
在注射之前,需要沈啟配置好注射液。
沈晚遙站在孩子身邊,靜靜地看,小小的身體被雄蟲投下濃重陰影籠罩。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問道:
“寶寶,你和其他兄弟以後的發情期,都得用抑製劑了嗎?”
沈啟的視線一直落在抑製劑上,一邊漫不經心回答:“是。”
沈晚遙頓住,塌了塌肩膀,眉尾下揚,神色透出鬱悶:“一輩子都用抑製劑的話,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宇宙這麼大,你或許能找到彆的蟲族雌性,可以正常地戀愛……”
“媽媽很希望你能找到喜歡的人。”
沈啟突然停下動作,俯身,捉起沈晚遙的下巴,讓對方注視自己。
黑眸蘊含著無奈的笑意。
“媽媽,蟲族永遠隻會有你一個雌性,您是最獨一無二的寶貝。”
“我唯一喜歡的人,是媽媽您,一輩子用抑製劑帶來的損傷,和媽媽比起來,根本什麼都不算。”
沈啟一邊說,一邊把調好的針筒,交給沈晚遙。
他對著沈晚遙露出手腕。
年輕雄蟲的手腕有力修長,青色脈絡蜿蜿蜒蜒,血管因為蟲母的靠近,興奮地劇烈跳動。
沈晚遙屏住呼吸,拿起針筒,將針筒對準雄蟲很明顯的血管。
在銀針紮入血管的刹那間。
沈啟扣住沈晚遙的後腦,五指穿過細軟的發絲,唇尖在對方的頭發輕貼。
一個吻淺淺地落下。
他明明處於發情期,落出的吻卻不沾染任何情.欲,虔誠而聖潔。
——雄蟲可以不談戀愛,但不能沒有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