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剛開始沒多久, 所有人都聽見附近傳來奇怪的聲音。
細細弱弱,軟綿綿,哀哀的, 像有東西在哭。
大家本以為有走丟的小奶貓在叫, 結果池白舟麵色一變:“……這好像是沈晚遙的哭聲。”
另外幾個男大學生愣住:“沈晚遙?你們誰把葬禮的事告訴他了嗎?”
“小晚怎麼會在這裡?”
“是不是聽錯了啊?”
池白舟搖頭:“真的是他在哭。”
他左顧右盼, 找到了聲音的來源,放置在墓碑不遠處的一個麻袋。
“嗚嗚……” 麻袋內除了有聲音發出外, 還有東西在裡麵動來動去,像有一堆小兔子急哄哄地想掙脫而出。
巫淵皺眉,毫不猶豫搶先池白舟一步, 走到麻袋前, 將麻袋的口子扯開。
隻見有白白的小東西從麻袋裡竄出來。
是沈晚遙。
沈晚遙哭得厲害, 連鞋子都沒穿,嬌嫩的雪腳踩滿泥土,跌跌撞撞朝墓碑跑去。
“寶寶!”
他跑到墓碑跟前,猛地跪下,把半人高的墓碑抱住, 很大聲哭起來, 細軟的哭聲止不住,眼淚瀑布般往下淌,一張嫩白的臉紅到像熟蝦。
連身子都因為哭泣地在大幅度地發抖。
沈晚遙想過孩子的下落,有可能被壞男人們送到福利院了;或者被想要孩子的無子夫婦給買走;孩子剛生下來就會走路, 然後離家出走也有可能。
但他怎麼都想不到, 孩子死了。
沈晚遙接受不了孩子死的事實,墓碑上的名字又明晃晃地寫著那是他的孩子。
孩子甚至連名字都沒有,隻有一行冷冰冰的“沈晚遙之子”。
他抱著最後一絲希望,仰起滿是淚水的臉, 看向男人們:“你們是不是在騙我呀?!”
“我的寶寶沒有死對不對!”
沈晚遙穿著吊帶短褲,身上沒多少布料,現在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抱住剛砌好的墓碑,雪白的全身沾了灰塵和泥,黑發還掛著幾根草。
看上去像可憐的小泥人。
池白舟很心疼,伸出手,想抱他起來:“小晚你冷靜一下……”
沈晚遙猛地把青年的手打掉,雙眼瞪起:“你說實話呀!我的寶寶是不是死了!怎麼死的!”
“小晚……”池白舟不知怎麼回答。
不止是他,在場的大部分人,都無法向這位柔弱的小母親敘述這個殘忍的事實。
全場寂靜,隻有沈晚遙在低聲地抽泣。
直到一道男聲打斷尷尬的氛圍。
“沈晚遙。”
裴聞川走到沈晚遙跟前,俯身,與之四目相對。
語氣低沉,帶著不可否認的嚴肅。
“你的孩子,的確夭折了。”
“他在你的肚子裡的時候就已經是死胎,你的生產其實是流產。”
裴聞川 看似雲淡風輕,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回旋鏢般紮向自己。
沈晚遙這幅哭到崩潰的模樣,更是讓他疼到撕心裂肺。
他的語氣平靜,額頭的青筋卻騰起,肌肉緊繃,喉頭顫抖,喉嚨的苦味變為一陣陣血味。
不可否認,一切都是他的錯。
他作為孩子的父親,並不打算回避這一切,會如實告知沈晚遙實情。
包括孩子生父的情況。
“流產不是你的錯,大部分原因在讓你懷孕的男人。”
“他的精.子不行,質量低劣,讓你和你的孩子受苦了。”
裴聞川惡劣地評價自己,蹲下身,指腹擦拭過沈晚遙濕透的臉頰。
“我會讓他罪有應得。”
沈晚遙不想管那個男人,他隻在乎寶寶。
他拽住裴聞川的胳膊,哀哀地問:“我寶寶的屍體呢……?讓我看看他!”
裴聞川揉揉眉心,輕歎口氣。
“抱歉,屍體火化了。”
沈晚遙聽到這個噩耗,眼紅紅地怔住,咬了咬唇,哭得更大聲了 。
係統給他用了好幾個情緒安撫buff都不管用,隻能強製切斷他的意識,讓他進入昏迷。
人們也注意到沈晚遙焉焉地昏過去了。
清瘦的男孩倒在墓碑旁,小臉濕漉漉,睫毛掛滿水珠,渾身沾滿泥土青草,身軀時不時因為哭過頭了抽一抽。
沒有人再關注中斷的嬰兒葬禮,都在手忙腳亂地照顧起沈晚遙。
……
演藝公司。
演藝公司距離墓園最近,恰好公司裡有沈晚遙的床鋪。
為了沈晚遙能早點休息,眾人便把他先送到演藝公司裡安頓。
沈晚遙這一覺睡了很久,有一天一夜。
他醒來後,正是深夜。
他坐起了身,呆滯地揉揉眼,哭僵的腦子慢慢地轉動起來。
他看了看床邊,又摸摸自己的肚子,想起寶寶已經死了,他是一個喪子的媽媽,要孤獨終身,空守晚年。
沈晚遙眼淚仍然止不住往下掉,他顫抖尾音,哭著和係統埋怨:
“統統,我不想再當宿主了。”
係統嚇了一跳:【什、什麼意思……?】
沈晚遙聳拉腦袋,沒頭沒問地說:“就是不想再和你不斷地穿越 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