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蕭九峰那麼說了後,她已經開始懷疑了,但是她倔強,她不信邪,她分明感覺那天晚上就是他啊,怎麼會有彆人!那聲音,分明就是他!
一直有兩個王翠紅在掙紮,一個是倔強固執的她,她不信自己錯了,另一個是理智的她,她覺得如果真是蕭九峰乾的,蕭九峰不可能不承認。
但是又抱著一絲希望,那天他嘴裡分明有酒氣,也許是他自己喝醉了?
就在這種掙紮中,王翠紅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了。
她知道自己沒有回頭路,隻能豪賭了。
但是現在孩子生出來了,她的心卻涼了。
看到孩子,她覺得,或許就是自己錯了吧。
王翠紅的孩子生下來後,因為大家夥忙著,並沒有人有心思去操心她這個,一直到忙完了地裡的活,大家閒下來了,王翠紅的孩子都已經出月子了。
出月子的孩子,退去水腫,越發能看出模樣了,大家夥好奇地過來看這孩子,就有人說了,怎麼這麼像隔壁的那個光棍王實在呢!
王實在三十多歲了,年紀不小,因為窮,一直沒娶上媳婦,就長著這麼一對招風耳。
慢慢地大家都這麼說,王翠紅的爹也開始急了,王翠紅的哥哥黑著臉不說話,王翠紅的嫂子開始指桑罵槐,王翠紅的娘更是逼問王翠紅。
這麼鬨騰了一番,王翠紅隻是低頭哭,卻不說話。
這個時候蕭寶堂來了,蕭寶堂說要不要去驗血啊,那就去驗,怎麼也要給他叔一個清白。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王翠紅的爹早就覺出這事不對了,他帶著幾個兒子,在一個傍晚時候堵住了王實在的家門,把王實在綁起來逼問,這麼逼問了一會,王實在招供了,說就是他,那孩子是他的,他願意娶王翠紅給王翠紅一個交代!
然而王翠紅不願意。
王翠紅不舍得孩子,不要孩子,但是也不想嫁給王實在。
一個女人,不結婚,生下來隔壁男人的孩子,卻又不想嫁給人家,這難免被人家指三道四的。
神光見過王翠紅一次,當時她是抱著自己的教案,過去生產大隊準備和大隊裡商量下開辦小學的事,到了街麵上遇到幾個婦女老太太的,大家都熱情地給她打招呼,誇她教孩子教的好。
王翠紅背著一個破筐出來,不知道乾啥,也看到了她。兩個人走對頭,神光想說說話來著,但是王翠紅低著頭,躲著她走,連看都沒敢看她一眼。
神光看著這樣的王翠紅,就想起來最初那個驕傲的王翠紅。
曾經神光是低著頭的,王翠紅是昂著頭。
現在神光抬著頭走路,王翠紅卻永遠低下了頭。
一時就有人在旁邊議論。
“她幾個嫂子當然受不了她,哪有這樣的小姑子啊,自己沒廉恥偷人,生下來野種,誣賴人家九峰,現在孩子那模樣,一看就賴不成了,王實在又認賬,結果她還不樂意嫁了,你說這叫啥事!”
“人家陳鐵栓現在又娶了一個二婚頭,雖然是個二婚頭,長得也不好,但是人還挺實在的,聽說現在也懷上了,說起來,鐵栓以前也是被她耽誤了啊!”
“也是她自己找的,活該了!”旁邊一個媳婦壓低了聲音說:“以前她爹娘就是太寵她了,把她寵得不懂事,你看現在,她爹娘也不護著她了,她哥哥嫂子說了,讓她趕緊嫁人,不能帶個這種孩子賴娘家,管不住她飯吃了!”
“那她就嫁王實在唄!”
“她死活不願意!也不知道咋想的!”
神光又打聽了下,很快知道,王翠紅現在在家裡被幾個嫂子嫌棄,就連她爹娘都看不過眼了。
畢竟有男人想娶她,她卻自己不願意,隻能拖累娘家名聲,就是親爹娘都受不了了。
聽說她現在要搬走,但是不知道搬哪裡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養活那個孩子。
神光看著這樣子,倒是不知道說啥了。
她並不喜歡王翠紅,一點也不喜歡,但她看著她這樣子,心裡還是不太舒服。
這一天,忙完了一天的事,兩個人躺在炕上,神光想起來這個事,忍不住說:“哎……你說王翠紅這個最後可怎麼著?”
蕭九峰懶懶地說:“又不是我的,你操心啥!”
神光歎息了聲,翻身過去,不搭理他了。
蕭九峰隻好湊過去:“怎麼了?”
他靠在她身後,聲音就在她耳邊,他這麼說話,她甚至可以感覺背後緊貼著的那胸膛震動的感覺。
溫熱堅實,給她足夠的安全感,讓她什麼都不用怕。
神光閉上了眼睛。
她想起來自己當初戰戰兢兢地離開了雲鏡庵,下了拾牛山,被帶到了這陌生的地方,麵對陌生的男人。
她害怕,特彆害怕。
害怕被拋棄,害怕被厭棄。
她是幸運的,遇到了蕭九峰,慢慢地不怕了,開始嘗試著學會了很多,也開始嘗試著用自己所知道的幫助彆人。
她覺得自己慢慢地變得淡定起來,豁達起來。
之所以有這個變化,一半是因為男人,一半是因為自己。
她現在讀了更多的書,也知道了外麵的世界,慢慢地就明白了,這個時代是偉大的,但是自己所處的這一方天地是落後的,是愚昧的。
這裡容不下去一個大著肚子生下沒爹孩子的女人,也容不下一個帶著孩子還不肯嫁人的女人。
神光擰眉,卻是問道:“九峰哥哥,你和王翠紅的上輩子裡,是不是女人可以隨便懷孕生孩子,彆人並不會笑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