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陽謀算計(2 / 2)

“事先跟你們說清楚?”封如故似笑非笑,“落久我信得過,若是事先告訴你,你和大師好意思像剛才那樣欺負我?”

“欺負”兩字一出,羅浮春一張臉瞬間漲得通紅,如一也神情不自然地偏開臉。

“那人心思周密,極有可能在暗中窺探。”嫻熟地對小輩撒嬌過後,封如故又正經了起來,“事先告訴你們,萬一被他看出我們事先串謀,他便不會現身,那我不就白設這一局了?”

桑落久替窘迫的師兄岔開話題:“師父已見到那幕後之人了?”

“沒有。”封如故說,“他也派了旁人來。……所以我猜得沒錯,他果是心思周密之人,且慣使陽謀。”

羅浮春猶自紅著一張臉,不服地嘟囔道:“藏頭露尾,暗地殺人,算什麼陽謀?”

封如故看著自家的傻徒弟,打算教一教他:“我問你,幕後黑手總共殺了一十六人,還殺了文三小姐,目的是什麼?”

羅浮春想了想:“是為了讓師父下山。”

“是,他的目的是什麼,連你都能看出來。但我難道能不下山嗎?”

羅浮春張口結舌。

……幕後主謀,用十五具屍身和一顆頭顱,構成一個巨大的“封”字血筆,且以師父未婚妻頭顱作為血筆終結,顯然是指向師父的。

如果師父不親自下山抓住此賊,那麼受害門派定然會倒逼上風陵山,逼師父給道門佛門一個交代。

是以,師父才不得不在眾人發難前就主動下山,避其言鋒。

封如故繼續循循善誘:“你再想,我們為什麼來到米脂山腳下的古城調查寒山寺僧人遇害之事?為什麼不先去彆的地方調查?”

這麼簡單的事情,羅浮春之前從未想過,細細想來,才倒抽了一口冷氣。

——因為那人做得太乾淨,除了唐刀之外,他們根本找不出殺人者的線索。

而留在文三小姐陳屍的樹下、特產於米脂山中的櫸樹葉,便是他們唯一的線索。

因此,他們才按著幕後之人的指示,找到了古城中來。

封如故順勢點撥他:“與我們同行的還有如一大師。如一大師是寒山寺人,而寒山寺的僧人,好巧不巧,就在櫸樹林中遇害。所以……”

羅浮春總算明白了過來,接上了話:“如一大師是護寺之僧,身負調查寒山寺僧人被殺一事的責任,如果找到與遇害僧人相關的蛛絲馬跡,是一定會選擇先來古城的!”

如一看封如故一眼。

以他區區居士身份,根本不配“如一大師”這一尊稱。

封如故一口一個大師,分明是調侃於他,誰想他這樣稱呼,竟把羅浮春也給帶跑了。

那邊廂,羅浮春說著說著,又覺得不對勁起來:“師父,不通,不通。”

封如故:“哪裡不通?”

羅浮春:“一開始,您要下山,是師伯寫信叫如一大師來保護您的。那幕後黑手怎麼算得到如一大師會與我們同行?”

封如故反問:“怎麼算不到呢?”

羅浮春一頭霧水。

封如故輕描淡寫道:“我在魔道中結怨甚多,師兄不會放心我一人下山。可他要掌管風陵事務,不能分·身;燕師妹又下山調查風陵弟子身亡之事,不在山中,所以,他自當求助能信得過的人。因此……”

羅浮春看向如一,繼而心頭密密麻麻地泛起寒意來。

“如此說來……”他喃喃道,“那個主使之人,對風陵事務也很是了解……”

羅浮春心頭有如驚濤駭浪,風雲翻攪,相比之下,封如故倒是反應平平,明顯是早就看透了幕後之人一步步的籌劃。

“明明知道他要做什麼,卻避不過,躲不開,一步步都落入他的算計,這便算是陽謀。”封如故照他眉心拍了一記,“傻小子,學著點兒。”

“但他還是打不過師父!”羅浮春發了一陣冷汗,又莫名驕傲地挺起了胸膛,“那人想借著我們都不在的時候暗害師父,不還是被師父趕走了?!”

封如故扶額片刻:“滾滾滾,我真是對牛彈琴,下次講謀略,我隻帶著落久便好。”

羅浮春被訓得一縮頭,桑落久卻聽出了弦外之音,一手拉住羅浮春,一手扯住海淨:“師父累了,先叫師父休息吧。”

羅浮春還想問師父身上的傷口究竟是怎麼來的,未及開口,便被桑落久拉出門去。

如一站著沒有動。

封如故裹著他的僧袍蜷在床上,素雅之色略略衝淡了他五官的豔色,倒與他很是相配:“大師,還有事情嗎?”

隻著了一身單薄裡衣的如一行至床邊,動手接過他的煙槍,無聲無息地將他放倒,側翻過身,拉開了僧袍後領,露出他肩上的一片青腫。

……是他方才親手擰出的。

如一伸手觸一觸,又收回手來,彆開視線,看向他的手腕。

——封如故腕骨與手骨的連接處,弧線極為好看,上麵卻多了一圈抓握的淤紫指痕。

倘若封如故穿著衣服,這些痕跡恐怕就沒有示人的機會,會被他掩蓋起來,就像他這一身剮傷,以蓮花覆蓋,永不見天日。

如一眼中暗了暗,隻覺眼前人古怪而矛盾。

說他聰明,他卻做出以身犯險的傻事。

說他仁義,他卻能眼皮也不眨地偷取來海淨的一魂一魄。

說他矯情,他卻總把傷痕隨手藏起。

如一看不透他,索性不再花費心神在不相乾的事情上,取出傷藥來,拔出藥塞,屋中頓時藥香四溢。

封如故“唉”了一聲,便要起身:“不必麻煩,我叫浮春他們……”

如一不言語,隻單手把封如故壓回床上。

封如故便不動了,伏在胳膊上,由他折騰去。

動手上藥時,如一才發覺,封如故確是皮薄肉嫩,隻拿藥油一碰一搓,身上的皮膚便顯出一層薄紅。

因為那傷藥是液體,塗在肩上,難免會下·流,如一便除去了自己的僧袍。

衣服拉下的一刻,如一微微皺眉。

封如故身上生滿叢叢青蓮,偏在後腰處開出了一朵綺麗紅蓮。

上次在文始山湯池中,如一瞥見封如故身上有青蓮紋身,因為不肯細看,所以未曾加以留意。

……但他並不記得封如故身上有開著的蓮花,還開得如此妖異,灼灼如焚,像是不熄的烈火。

作者有話要說:  一朵花開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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