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如故看他一眼,便猜出了他的想法,代他發問:“你家林門主這些年躲起來,總要自行修煉吧。說不定他就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練成一套唐刀刀法,一刀斷喉……”
卅四翻了個白眼:“你自己都說是‘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何必問我。”
如一捺住胸口,不免皺眉。
……那名林雪競出沒不定,自是無法幫他解開他胸口的試情玉烙印。
好在,封如故說過,此物沒有大害。
不正經過後,卅四也提出了要求:“我知道林雪競為人,他不會做出此等事情,但我也會加以徹查,門內規矩不是作假的。濫殺道門,那是給整個不世門惹來禍患的惡舉,一旦被旁人查出,難免會再起一番波瀾動蕩。所以,我請你暫瞞下此事,我會返回總壇,發出雲海令,提前召回眾弟子,檢查‘靈犀’,確定此事究竟是否為不世門門人所為。若不是還自罷了,若是的話,不世門會自行交出人來,任由道門處置。”
封如故笑:“那就麻煩卅四叔叔了。”
卅四事多,不能在一處停留閒聊太久,握劍欲起。
封如故厚著臉皮湊上去:“卅四叔叔,我還有一事相托。”
“小子。”卅四一把將封如故攬過來,勾肩笑著,朝氣十足,“少給我裝腔作勢啊,你我需要介意這個?說吧。”
封如故嬉笑著貼在卅四耳邊,如是這般地耳語一番。
如一轉開臉去,隻覺此人過分輕浮,無長無幼,待誰都是一般親密,絲毫沒有尺度。
他又想起那日市集之上,封如故認真為他描額時被染紅的指甲,有些沒來由的好笑,笑過後,又沒來由的覺得氣悶。
聽了封如故的要求,卅四拿胳膊肘撞撞他胸口,示意明白了,旋即大步流星出了主屋,抬腳踹了一下院中徐平生的屁股:“彆玩那鳥了,走啦走啦。”
徐平生吃了一腳,有點生氣,正拍著後襟起身時,眼角餘光掃到了送卅四出門的封如故。
徐平生沒見過封如故,但見到他,神情便柔和了下去。
他很喜歡這人的長相,總叫他想起某位與他一樣有著風流瀟灑氣度的故人,親切莫名。
封如故知道他與師父的兄弟關係,便對他彎了彎腰,
徐平生揚一揚嘴角,剛想說點什麼,便被卅四牽出了院,翩然而去。
羅浮春從一側窗戶裡探出頭來:“師父,他怎麼說?那塊送來的玉佩,究竟是表明身份,還是指引我們下一步要去哪裡?”
“叫卅四叔叔去查就是。”封如故伸手入懷,“他的為人我知道,且不世門也算他的心血;如果真的有此等害群之馬藏於不世門中,危害不世門聲譽,他也不會包庇。”
說罷,他將手從懷中拿出,帶出了一卷地圖。
展開地圖後,如一一瞥,其上竟是此次道門殺人案受害的十六名死者陳屍的地點,每一點都做了標注,點明四周各家分布的道門的位置,詳儘異常,足見用心。
若不是胸有丘壑,他怎會在察覺到那黑衣人的用心之後,能直接揮毫寫下這十數處陳屍地的訊息?
這裡頭,有些勢力孤微的小道門,就連如一都不知道。
封如故卻將這視為理所當然之事,檢視過地圖後便掩了卷:“卅四叔叔那邊有了消息,自會通知,我們下一站去……”
話音未落,他耳尖敏感地動了一動,像是某種機警的小動物,唇角笑意瞬間燦爛起來。
他仰頭望去,隻見九天之上,排雲湧動,漸漸,雲層凝就一個人影,人影降下,宛如謫仙臨世。
封如故眼前一亮,揮起手來:“師兄!”
那本打算落在院外、好好敲門入內的雲影聞聲一怔,撥開護體氣罩,竟當真是常伯寧。
如一吸了一口氣,用口型模擬著“義父”二字,麵部線條與目光都一並柔和了下來。
封如故和如一不同,見常伯寧落了地,便快步跑上前去,縱身撲起,長腿直接盤住了常伯寧的腰:“師兄!”
“多大年紀了,嗯?”常伯寧話雖如此,卻由著他抱著撒嬌,抬手摸一摸他束起的頭發,順便對著站在不遠處的如一點了點頭,“見了麵就胡鬨。”
如一的下頜線緊緊繃了起來。
胡鬨過後,封如故乖乖跳了下來。
羅浮春與桑落久也上前行禮:“師伯。”
常伯寧溫和地將他們拉起,便又轉向封如故:“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
封如故:“師兄何故在此?”
他自然地執住封如故的手,眼神之溫柔,哪怕隔了一層眼紗也隱約可見:“我收到浮春和落久來信,說了米脂山中補天神石之事,恰好燕師妹回家了,我便想著去米脂山看上一看,說不準還能見你一麵。途經此地時,想到山裡缺了清心石,便想來找三釵,托他再弄些來……”
清心石,研碎後可融入陣法之中,恰是封如故身上七花印的主要構成之物。
封如故不引人注意地抬手按了按後腰花開處,拉著他道:“師兄,我知道三釵的物庫在哪裡,我帶你去找。咱們偷偷拿了,不跟他講。”
常伯寧笑道一聲“不可”,對如一又是客氣地一頷首,便再次把全副目光放在封如故身上,與他一道往屋中走去。
待掩上門去,常伯寧便改了顏色,壓低的語氣中難掩焦急:“浮春來信,說你力抗神石,動了靈力?衣服脫下來,叫師兄看一看。”
封如故嬉皮笑臉的:“師妹當真回家了?”
常伯寧歎了一聲,並不作答。
封如故:“師兄玩忽職守,不是好山主。”
常伯寧主動為他寬了衣帶,無奈道:“可是好師兄?”
封如故解了半身衣袍,煞有介事地點評:“做師兄倒是不賴的。”
常伯寧嘴角微揚,抬手觸了觸他後腰蓮花花芯處。
封如故敏感地一挺腰,眉頭緊皺,閉了片刻眼睛,再張開時,那點痛色和糾結已被玩笑之意取代:“師兄,怎麼樣了?”
如一立在門外,神情冷淡,卻是腮部泛酸,舌根發苦,眼中儘是常伯寧與封如故執手相望而笑的一幕,胸間煩悶異常。
以前明明也見過這師兄弟二人關係極好的樣子,也知道義父心中唯有封如故一個,可為何此次,自己胸中這般憋悶難耐?
就連海淨也看出他麵色有異,小心上前來詢問:“小師叔,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惱?”
如一也說不清自己是什麼心情,又直覺被海淨撞破心思,一時心煩意亂,脫口而出:“我有何可惱?”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破戒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