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突來之客(1 / 2)

() 羅浮春駭然:“師父的意思是……?”

“噓。”封如故拿食指點點他的上唇, 又越過肩膀看向身側來來往往的三家弟子, 示意他不要聲張, “我沒什麼意思。把我要的人帶到下榻處就行。”

羅浮春熱心道:“師父要挨個問嗎?要從哪一家的弟子先問起?”

“先關著。”封如故衝如一勾勾手指,旋即負手而行, “我去看看那孩子死的地方,回來再去問他們。……對了,彆忘了,每個人分開關, 彆關在一起。”

眼看著封如故抬步要走,羅浮春追了幾步:“師父師父, 審訊之事可以交給落久啊,也節省時間……”

封如故已經走出了十幾米,聞言頭也不回,揚手吩咐:“落久,打他一下腦瓜崩。”

羅浮春還沒回過神來, 身後的桑落久便道了一聲“師兄,得罪”, 抬指重重敲了一下羅浮春。

羅浮春捂著腦袋, 又委屈又莫名其妙:“師父乾嘛要打我?”

桑落久抱歉地揉了揉他被敲的地方:“師兄, 你忘了?我頂著飛花門掌事之子的名號,身份尷尬, 若是參與此事,難免會被其他兩家質疑有所偏袒。”

羅浮春恍然大悟,剛想說話, 又抱著腦袋嘶地抽了一口氣。

桑落久下手挺狠的,羅浮春痛得淚花都出來了,可看自家師弟斯斯文文地給自己揉著痛處,眼裡還都是真誠的歉疚,羅浮春哪裡還生得起氣來,隻剩滿心無奈的柔情了:“好啦好啦,落久你彆管這事兒了,回去好好休息;海淨,你去劍川邊,領一下今晚負責巡夜弟子的值錄冊;趁著三家掌事都在,我回堂問一下,當時有誰當時在川邊巡視,說不定就有人不肯承認,到時候拿來值錄冊一對,便是嫌疑重大,優先審問他,師父回來也能省點心。”

看著羅浮春分配完任務、風風火火地趕回暮雪堂的背影,桑落久獨自立在原地,抬手按一按胸口,臉上是萬年都化不開的溫柔春光。

唯有桑落久知道,師父不讓他參與調查,不是擔心他會遭人非議。

——師父分明是不許他有意誘導、埋線、偽造證據,在這種時候設計坑害飛花門。

——我做了師父三年弟子,事事恭順,可他還在關鍵時候,還會防著我。

這個認知,不僅沒有讓桑落久失望,反倒叫他興奮得微微發起抖來。

與羅浮春一樣,桑落久是仰慕、崇敬著封如故的。

但是,他與師兄截然不同。

羅浮春崇敬的是過去的封如故,藐昆侖,笑呂梁,仗劍天涯,光芒萬丈。

桑落久崇敬的卻是現在的封如故,永遠慵懶,漫不經心,談笑間卻都帶著不動聲色的刀。

若是哪一日封如故放下對自己的戒心,桑落久可能還會感到失望。

但現在意識到師父對他的防備後,桑落久便知道,師父還是那個師父。

因此,他很是歡喜。

師父的懷疑的確不無道理,不過,桑落久自覺自己現在過得不壞,有師父可以疼,有師兄可以玩,隻要飛花門不犯到他手上,他也懶得去找飛花門的麻煩、

他整一整衣裰,轉過身去,卻迎麵撞見了匆匆而來的花彆霜。

花彆霜神情古怪,顯然是有事要說,但他仍不忘恭恭敬敬地一拱手:“大哥。”

桑落久蹲下身:“霜兒,麵色怎麼不好?出了什麼事了嗎?”

霜兒扯著大哥的袖子到了避人處,壓低聲音道:“大哥,我與你說一件事,你不要告訴雲中君。”

桑落久並不直接答應下來,隻是含著溫暖的笑意,讓花彆霜產生了他“已經允諾了”的錯覺:“你說吧。”

霜兒小心翼翼道:“這一個月,劍川封閉,我可憋壞了,禁令一解,我便偷偷出川,去了附近的劍川城買了些吃食,又玩了半日……”

桑落久已意識到,花彆霜要說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便佯作不察,擺出兄長嗔怪貪玩小弟的表情,摸一摸他的發旋,及時地給了他極大的安全感。

果然,花彆霜被兄長這樣安撫過後,說話也不再猶猶豫豫:“大約一個多時辰前吧,我回了劍川,但我躲在劍川後的小樹林裡,沒急著過橋——我出來前看過值錄表,那個時段,負責守橋的是咱們飛花門弟子,我怕被他們撞見,回稟母親,母親又要說我玩物喪誌、不夠上進——結果,我瞧見小姨也在那片樹林裡,像是在等人……”

……小姨?

百勝門掌事祝明朝?

桑落久問:“她在等什麼人,你可看到了?”

花彆霜苦著臉搖搖頭:“我沒留在那裡,一看到她我就躲開了。對待小輩,小姨比母親還要嚴苛得多,我可不想犯在她手裡。”

也就是說,那名弟子被殺前,祝明朝出現在了那片樹林裡。

桑落久不禁想起,師父說過,祝明朝也曾出現在山坳裡的那具小道士的屍體邊,並將屍體轉了方向,試圖將爭端引向飛花門。

桑落久並不認為霜兒會撒這種一戳即破的謊。

隻要當時祝明朝有旁的人證,那這謊言便是不攻自破了。

他溫和道:“你跟爹說過這事嗎?”

這就是明知故問了。

以花若鴻的狹隘心性,如果他掌握了祝明朝這樣大的一個把柄,早就當眾挑破、或是拿這個威脅祝明朝了,不會隻針對著嚴無複一個人攀咬。

霜兒果然搖搖頭:“我誰都沒說,就跟大哥說了。我溜回來後,聽說小樹林那裡出了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再怎麼說,霜兒也隻是個十一歲的小孩兒,心裡根本藏不住事,越說越慌:“不會真是小姨做的吧?……不然,不然大哥還是告訴雲中君這件事吧,我怕——”

桑落久把他抱了起來,嫻熟哄道:“莫怕,有大哥在。告不告訴師父並不重要,但這種事情不能壓在心裡。來,大哥送你回去,路上你再跟大哥詳詳細細地講一遍,大哥和你一起想想,要是情況嚴重,再告訴我師父雲中君,好不好呢?”

……

與其他三人分開後,封如故與如一一路往冰橋處走去。

封如故在想事情,如一在看著想事情的封如故,視線沒有離開他碰過羅浮春嘴唇的食指。

他右手握了一塊手帕,握得發了熱,但就是沒有遞出去。

封如故又開始勾勾搭搭地跟他說話:“這件事有蹊蹺吧?”

如一:“嗯。”

封如故:“能這樣輕易取人性命,三家掌事的嫌疑都不輕吧?”

如一:“嗯。”

封如故:“我好看吧?”

如一:“……無聊。”

沒騙到如一的封如故也並不多麼沮喪。

因為出了凶案,冰橋已經被用法力固定下來,有不少弟子正在橋上穿行,應該是各家掌事派出去追緝唐刀客的,沒能尋到影跡,隻能返回回稟情況。

看著黑波搖曳的沉水水麵,封如故主動一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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