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三釵:“叫你封晶晶好了。”
封如故大笑:“去你的吧。”
三門之間的感情向來深厚,荊三釵與封如故尤甚,而年紀稍長的韓兢性情文靜,又不喜熱鬨,插不進話來,隻抱劍含笑望著他們,偶爾出一兩刻的神,好像在想念某個人。
封如故依然賴在荊三釵大腿上,秩序官令牌被他掛在指尖一甩一甩。
他看荊三釵精心擦拭保養槍·頭的模樣,好奇道:“你師父不是說,以你的天資,更適合短·槍嗎,怎麼還練長·槍?”
荊三釵啐了一口:“我憑什麼聽他的?我就要練長的。”
封如故笑說:“這事兒又不同於那.話.兒,越長就越好的。”
荊三釵勃然大怒,跳起身來,提著長·槍把封如故捅得滿山亂跑:“你說好不好?好不好?”
旁聽的韓兢麵皮微紅,佯作不懂,在旁勸阻:“你們少打鬨些……”
那時候,初陽方上林端,仰頭可見漫天悠悠歸雲。
兩個人鬨夠了後,又各歸各位,封如故靠在一塊石頭邊,想到了被自己留在客棧裡的遊紅塵,想他今早是吃了饅頭,還是豆花。
然而,隻在下一刻,風雲詭變。
一陣腥風掠過山脊,將一叢篁竹刮得淅瀝狂響,寒意襲身之際,一道湃然魔氣自地底席卷而上,滿地林葉嘯然,逆流向上,天地仿佛被徹底倒轉過來。
封如故反應極快,左手持“昨日”,一劍插·入地麵,立身定風,右手橫握“今朝”,迅速打上一道淡青色的“百邪俱禁”咒,劍氣與靈氣宛如碧煙飄蕩,卻也隻來得及護住離他最近的一批弟子——
他們腳底憑空開出一道漆黑光門,邪異寒氣侵身而來。
憑封如故的修為,獨身脫逃絕非難事,可他護住的數十名弟子,就會在絞動的魔氣中身受重傷,生死難料。
他是代表風陵的秩序官,一步也退不得。
封如故轉過頭去,發現荊三釵與韓兢亦是毫無去意。
尤其是韓兢,他個頭最高,長身玉立,五方亂風襲身,吹得他一身朱衣獵獵倒飛,但他麵容異常堅定,觀之令人心安。
然而,三人力守許久,終究還是在不可抗的一陣吸力中,隨眾家弟子一道溺墮入那不可測的深淵之中。
——冷氣襲身,如刀割骨。
十年前的封如故,豈知何為朔風如鐵,何為肝膽透寒?
他從幻夢中醒來,蜷縮成一團,儘力規避著那陣陣噬人的骨痛,啞聲低吟:“唔……”
……
劍川中雖然做足了防護工作,要求弟子每每去劍川旁打水、用來煉丹煉器時,腰間都需係上繩子,但每年仍難免有弟子失足落水,因此劍川四季常備暖閣,好及時救治落水之人。
如一已將封如故周身濕衣物儘數除下,換上乾爽的裡衣,又以暖被覆身,卻見他在床上不住翻滾囈語,痛苦不堪,隻覺自己的心臟處像是被冰水滲了進去,一陣陣地酥麻刺痛。
桑落久掀起一點被子,握住他已經變成淡青色的腳踝,察覺封如故體內經脈滯澀,毫無靈力流動,也並不多麼驚訝:“師父方才透支了靈力,靈體怕是被沉水損傷得不輕,無法自複……”
他還未說完,便聽如一低聲道:“……都出去。”
羅浮春搶道:“我不!我要守著師父!”
如一懶得再多話,猛一振袖,強大靈壓直接將羅浮春等人倒逼出了暖閣。
門砰然合上了。
握住他腳的熱源消失了,封如故馬上把腳腕往被子裡縮去:“冷……韓師哥……”
如一捧起他凍僵了的腳,在掌心輕輕揉搓,注入熱力,並強調道:“我是如一。”
……他的“韓師哥”又是誰?
可他已經來不及想這個問題了。
封如故渾身寒涼,實在是冷得入了骨,隻躺在暖床上烘著,沒有絲毫用處。
眼看情況刻不容緩,不能再任由其惡化下去,如一猶豫了一番,將剛披上的僧袍除下,掀開被子,鑽入其中。
封如故身體宛如一塊寒冰,初擁上時冷得鑽心,但抱上一陣後,如一便覺出他筋骨柔軟,抱在懷裡,倒很是舒適。
如一避開視線,不去看他的臉,摒棄雜念,隻試圖把自己的體溫一點點傳遞給封如故。
近距離感受到熱源,封如故閉著眼睛,本能地撒嬌:“師兄……常師兄,抱……”
在這個時候,聽到他如此親昵地提起義父,如一不知為何,心口猛地一酸,胸前一脹一脹,頂得他心火沸騰,竟翻身欺壓到封如故身上,一臂壓在封如故的耳邊,將聲音抬高了一點:“……看清楚,貧僧如一。”
封如故被這一震激起了些意識,眯起眼睛,注視了片刻眼前人,喃喃地道:“小紅塵……”
不及如一反應過來,他光裸的雙臂便抱上了他的脖子,臉頰像貓似的在如一胸口蹭了幾蹭。
一時間,如一的身體比凍僵的封如故還要僵硬三分。
誰想,在認出他後,封如故竟把手抵在他的胸口處,把他往外推了推,低聲道:“……彆抱我,手會冷。”
作者有話要說: 明天繼續更新心要疼炸了還不自知的小禿梨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