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援之時,他們閒來無事,還圍著林雪競的試情玉好好把玩了一番。
荊三釵心中隻有槍法,還有他那欠揍的師父,在林雪競把試情玉貼在他胸前時,他胸前沒有半點動靜。
封如故笑說:“釵弟,來愛我。”
荊三釵啐他:“愛你二大爺。”
那試情玉果真到最後也沒亮。
韓兢心裡有人,因而胸前青光亮得溫潤動人,一層一層,宛如西湖泛波。
他有些不好意思,但封如故與荊三釵誰都沒笑話他。
等輪到封如故,他也和荊三釵一樣,胸前卍字青紋平靜異常。
荊三釵剛要笑話他,就見封如故捧了一麵鏡子來。
攬鏡自照片刻後,他胸前竟現了一分淡淡的明光。
就連在旁的林雪競都吃了一驚。
荊三釵瞠目,回過神來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封如故!!你到底是有多自戀?”
封如故哈哈大笑。
說到底,試情玉根本不是什麼鬼蜮伎倆,隻是一個無傷大雅的遊戲罷了。
心中無鐘情之人,試情玉便隻是一道尋常紋飾。
……但麵對如一,封如故撒了謊。
他說:“自是沒錯的,是試情玉出了問題。林雪競躲在暗處,修煉多年,修為定然早有進益,說不準已經修到了合歡宗中的惑情之術呢。”
如一默然了。
封如故問:“你一直問我試情玉,且急著想找林雪競,便是因為此事嗎?”
如一說了實話:“是。”
封如故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此物既能亂人心神,那造成多少後果,也與你無關,你無需介懷。”
“可我……”
萬千言語牽絆在如一舌尖。
方才,他誤打誤撞,說出自己對封如故的那點微妙情愫,現在澄清是誤會了,那封如故又該怎麼辦?
他願意為自己墮入沉水,甚至連性命都不要了……
“你放心罷。”封如故看出了他的心尖事,無所謂地一樂,“我曉得你的煩惱,無需掛懷,我對你也沒有那等心思。”
這話說得平淡,如一卻仿佛遭了一道雷擊。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來。
封如故仍是那張無所謂的笑臉:“我知道你要說什麼。是,我是平白招惹了你許多,但我為人就是這樣輕浮,愛好風月,看人羞惱,便覺趣味……”
說著,他輕聲道:“你不就是因此厭惡我嗎?”
如一胸膛劇烈起伏兩下:“我……”
他當真厭惡封如故的輕浮?
他厭惡封如故的理由多了。
他嫉妒在義父心中,永遠是封如故地位更重,他不甘義父為一個自己未曾謀麵的人拋棄自己。
義父永遠是對的,他從不舍得責怪義父。
那麼,有錯的是封如故嗎?
他與自己素未謀麵,又為何要承受自己的怒火?
寒山寺方丈淨遠曾說,如一,你命犯紅塵。
戒律堂掌事曾說,如一,你口稱佛號,卻從不信佛法,以殺止戈,乃是你父親教導你的,從不是佛家所求。你剃度入佛門,斬斷紅塵根,就該修持慈悲,若是繼續執迷,以佛教教義,死後永墮無間。
那時,如一心中澄明無比。
他答,我心中有一尊佛,時時用箜篌奏出梵音,即使未來我身落無間,亦是處處靈山。
現在,如一陷入了迷障。
在封如故身上,如一將佛家忌諱的貪嗔癡三毒犯了個徹底。
他分明知道自己是厭惡封如故的,但他居然會無法從這樣一個人身上挪開視線。
如今聽他說不喜歡自己,如一本該撥雲見日的心尖,卻是茫茫地鈍痛起來。
如一細細看著他的臉,試圖從中看出一二玩笑的端倪。
封如故神態如常,笑說:“大師安心吧。這世上大道千萬條,你我不可能走到一條上去。你誦法華,我念道德,你走踏紅塵,我獨坐深山,此次得那唐刀客一刀結起緣橋,不過是偶有交集,此事過後,你我便再無瓜葛。”
“佛前有花,名優曇華,一千年出芽,一千年生苞,一千年開花,彈指即謝,刹那芳華。”封如故又道,“大師,你我不過是僧遇曇花,道聲有緣,也就罷了。曇花開過,你也路過。如此而已了。”
如一不悅道:“莫以曇花自比。”
封如故笑一聲:“是,曇花高潔,我自是不配的,大師就當路過一支狗尾巴花?”
如一咬牙。
封如故曲解他!他分明沒有那個意思!
曇花開得燦爛之時,便是死去之時,他隻是認為這等比喻太過不祥而已!
但不等如一解釋,封如故便道:“左右都是那個意思。總而言之,若讓大師誤會了,我便道歉。隻是‘自作多情’一詞,實在是冤枉封二了。”
如一僵在原地,酸楚莫名。
他嘴硬道:“這樣……最好。抱歉,是我誤解。”
眼見如一垂眸,封如故自顧自燃起煙燈,吸了一口煙,筆直吐出一線青煙。
就算是封如故,也萬萬想不到,如一會對自己有那等心思。
不過,這個問題已然解決了。
就讓他以為一切都是試情玉的功效吧。
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畢竟,從十年前起,他們便非是同道中人了。
……
經曆了這兵荒馬亂的一夜,如一步出小屋,心中緊揪揪地發著痛。
試情玉雖不能借旁人之手化消,卻也可解,且其能影響人心,那麼,自己先前種種異常,便亦可釋然了。
可他心中不僅沒有半分歡喜,反而酸楚緊繃,竟是將“心字香燒”一感體驗了個透徹淋漓。
這難道不是他想要的答案嗎?
封如故竟是不心悅他的。
他怎會是不心悅自己的?
作者有話要說: 給禿梨ktv點播一首《他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