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他從卅四那裡間接得知,林雪競或許在封如故身側安插了臥底。
從那時候起,他便跟在了封如故身側,觀察他身側的人,以防林雪競的人傷害於他。
不管他如何對待封如故,他的手上始終是有數的。
但他不知道林雪競打算怎麼對付封如故,因此隻能隱於暗處,善加保護,並觀察他的身邊人有何異常。
如果不是常伯寧這裡發生了這段小小的插曲,他或許根本不會現身。
……
桑落久彎身告彆常伯寧後,含笑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等他推開門,卻見桌上擺了一個小小的精致的紫檀木點心盒。
桑落久一愣,動手打開盒子,發現內裡糕點以五行排序,分彆是青團,紅豆餅,南瓜小點,棗泥山藥糕,黑棗酪,手工甚是用心,個個捏成了動物模樣,憨態可掬,擠擠挨挨地擺在一處,小巧可愛得很。
桑落久捏了一隻做成兔子狀的南瓜小點,放在掌心,仔細端詳。
此時,羅浮春擦著手從屏風後繞出。見他捧了兔子在手,急忙叫停:“放回去放回去。你今天吃過了,不能再吃,會壞牙齒!”
桑落久聽話地把兔子放回原位:“抱歉,師兄,我隻是看看而已。”
羅浮春被他聽話的師弟惹得心軟,鬆了口:“……如果實在嘴饞,也不是不可以再吃一個。”
桑落久歡喜地捧起了兔子糕點:“謝謝師兄。”
他咬掉了兔子的一對耳朵,含在嘴裡慢慢咀嚼著。
糕點的味道不錯,然而桑落久本不喜甜。
不過,既然是師兄給的,這甜味倒也不是不能忍受。
羅浮春見他細嚼慢咽,以為他喜歡,便爽朗地笑了起來,道:“以後想吃糕點,不要自己偷偷買。來找師兄,師兄每天給你發。”
桑落久笑:“師兄,我又不是小孩兒,你不用這樣管著我的。”
羅浮春張嘴就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了:“我也不是想管著你,我隻是想,這樣你就能每天都來找我了啊。”
桑落久微微歪頭,用心望著他的眼睛:“我為什麼要每天來找你?”
“這還用說嗎?”羅浮春真誠地搭上桑落久奉肩膀,“我們是師兄弟,我喜歡對你好,喜歡給你好東西,喜歡每天都看到你,也喜歡看到你高興。”
羅浮春覺得自己這套理論甚是無懈可擊,前後自洽,能夠完美地解釋自己今日的怪異舉動,和對落久的那一絲說不出的纏綿心緒。
桑落久注視他的眼睛,少頃,他粲然笑開了:“多謝師兄。”
以往,羅浮春聽他叫過許多次師兄,每聽一次,便自覺多了一分驕傲,也多了一分責任,但今日不知怎的,自從他動過那個念頭後,便覺得落久喚他師兄的聲音極是悅耳,恨不得叫他多喊自己幾遍。
羅浮春想不通,自己為何會這樣古怪。
而羅浮春的性格,向來是想不通一個問題,索性就不去想了。
他說:“吃完記得去刷牙再上床睡覺啊。”
桑落久依言,捧著點心,斯斯文文地吃淨了,又拍一拍手上的糕點屑:“謝謝師兄。”
羅浮春一指他身上:“外罩脫了吧,師兄給你掛起來。”
桑落久點頭。
然而,當他將外罩脫到一半時,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動作稍頓。
不過片刻之後,他便低下頭去,不引人注意地淺淺一笑,將薄外罩交與羅浮春,起身進入了屏風內。
桑落久的衣服上沾染了他身體的味道,有一股淡淡的梅子香,甜中微酸,聞起來很是舒服。
羅浮春將他的衣裳抱在懷裡,低頭嗅一嗅,心裡就無端歡喜起來。
他正欲把他的衣服和自己的掛在一處,就摸出,在他外罩內側的口袋裡好像裝了什麼東西。
他也不多想,以為是手帕一類的東西,便伸手取出,免得揉皺了。
……這是何物?
羅浮春抖開絹帛,翻開一觀。
不消幾個瞬間,他一張俊麵臊了個通紅,像握著一件著火的物件,脫手將那汙穢之物丟進了床底。
落久為何隨身帶著這種東西?!
是勾欄的姑娘給他的,還是有人教他學壞?!
抑或是……這是他自己買來的?
難道他是想要……
也對,他到了那個年紀了。
可是——
羅浮春胡思亂想間,桑落久已經麵色如常地轉出屏風,返回床邊,無視了一臉欲言又止的羅浮春:“師兄,我們安置了吧。”
“……啊,安置。安置。”
……這如何能安置得了?!
桑落久睡著後許久,羅浮春仍是渾身燥熱,夜不能寐,一雙長腿在被窩裡夾了又夾,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俯下身將那落在床底的小冊拿出,對著微薄的一星燭光,一邊紅著臉細細查看,一邊百轉千回地糾結著。
這這這成何體統?
簡直有傷風化!
向來自認剛正的羅浮春忍無可忍,丟了小冊,動手將滾燙的臉拍打了好幾下。
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快些睡覺!
一旁的桑落久於黑暗中睜開眼睛,注視著耳根通紅地背對著他、不斷小幅度調整自己雙腿姿勢的羅浮春,自然地低喃一聲,翻過身來,將頭抵在了羅浮春後背上。
羅浮春僵成了一塊鐵板:“……”
他欲哭無淚地想,我到底是怎麼了啊。
……
距此兩牆之隔的常伯寧,酒意退得很快。
他畢竟是修道之人,臥床休息小半時辰,淺睡便消去了殘酒之意。
常伯寧覺得口乾,昏昏沉沉地起來給自己倒水喝,摸到一杯溫熱的茶水,也沒多想,便捧著喝了起來。
自己喝醉後發生的事情,常伯寧已記不很分明了,便隻當是自己泡的茶,自己熄的燈。
在昏暗到隻剩一盞燈的屋中,常伯寧端著茶杯,想著剛才自己在小睡時做的夢。
他夢見了那個被他所傷,卻還贈花給他的男人。
隻是夢裡的麵孔模糊一片,不甚分明。
那仿佛是一張熟悉的臉,並不屬於自己,但常伯寧已經忘卻了,麵孔的主人究竟是誰。
他又抿了一口水,正欲擱下水杯,動作驟然一頓,緋雲大片大片浮上臉頰。
——常伯寧總算後知後覺地想明白了,剛才那絹帛上繪了些什麼。
意識到後,常伯寧差點當場自燃,手足無措地站立了一會兒,忙四下尋找起絹帛的去向來。
結果是一無所獲。
匣子裡沒有,房間的任何一個角落都沒有。
常伯寧呆呆地捧著杯子,在桌邊坐下,臉上熱度遲遲不肯褪去。
……那也是自己的一場幻夢嗎?
他緣何會做這樣的夢?
難道說,和那個傷害如故的人有關?
常伯寧倒了一大杯水,呆望著窗外月色,咕咚咚灌下去,眼眶都因著緊張,紅了一大圈。
一隻木匣,攪擾得兩間房中的人都心湖蕩漾起來。
倒是那本該贈禮和收禮的人,暫時免除了尷尬,在湖畔麵對麵地相遇了。
如一是心中有事,故而出來漫步散心。
封如故則是出來尋找那吹洞簫的知音人的。
他提著酒壺,久尋知音無果,眼見歡.場漸散,人煙漸稀,心中已知道大概不可能再見到那人了,提壺而飲,咽下失望後,抹去唇角酒液,笑說:“大師如若無事,可願隨封二夜遊?”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