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久笑:“以往落久都是一個人出去,怎麼師兄這回這樣不放心?”
羅浮春撓撓耳朵:“多事之秋嘛。”
“師兄擔心我?”
“擔心什麼?這麼大的人了,不擔心。”
羅浮春抱著床欄,把大腦袋壓在欄上,悵然若失。
下一刻,他便改口道:“要不然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
桑落久淡淡笑起來,探過身去,抬手捏了一下羅浮春的鼻尖:“師兄放心,落久速去速回,不會叫師兄擔心的。”
羅浮春怔了一下,摸摸鼻尖,待桑落久轉回身去時,耳朵才爆紅起來,一會兒摸鼻尖,一會兒捋耳朵,緩了一會兒,發現實在緩不過來,忙找了個“準備點心”的借口,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門。
待羅浮春被捏鼻尖的小動作活活嚇跑後,桑落久繼續半跪在床上,哼著放羊的小調。
這小調是他牧羊女出身的母親教他的,仿佛刻在他骨子裡,因此他繼承了母親那點溫柔的聲調,哼起歌來,像在哄小羊羔睡覺。
桑落久就這樣哼著歌,取出自己慣常用的晚香玉混合小香蘭的蕙草香囊,解開絲帶,勻了一半香草,又取過羅浮春的枕頭,將香草藏於其間。
師兄,師弟不在身邊,暫寄一段香於此,陪你消耗漫漫長夜呢。
當夜,桑落久離開。
羅浮春枕在枕上,嗅著若有若無的、師弟身上的味道,果然直至半夜,還是輾轉難眠。
落久明明走了,自己怎麼還總是想著他?
羅浮春惶恐地想,他要瘋了。
他一定是瘋了。
他怎麼會這樣想念一個男人?那將來他的媳婦該怎麼辦?
羅浮春想得快哭出來了,抓起身邊桑落久留下的一件外罩,認定了它是氣味的來源,氣呼呼地把它擲到了地上。
半晌後,他又摸下地來,悄悄把衣服擁回了自己懷裡。
羅浮春小心翼翼地揭起袖子,湊在鼻邊,珍惜地吸了一小口,隨即一骨碌鑽進被子,把自己悶了起來。
……然而,那股淡香猶自不絕。
……
桑落久那邊的事情辦得很是順利。
陸穀主性情本就隨和,更何況風陵與清涼穀是世交,儘管百事纏身,他還是用了半日光景,凝神聚靈,消耗大量精力,繪出了七張天地定氣符,
桑落久攜符返回時,陸穀主問他:“可需要我叫你周前輩送一送你?”
桑落久溫和婉拒:“盈虛君來穀中,便是來陪陸穀主的。落久豈可奪愛呢。”
陸穀主被一個小輩揶揄,一張娃娃臉立時漲了個通紅。
桑落久心情不壞地離開了清涼穀。
從清涼穀到梅花鎮需花半日禦劍,桑落久不敢懈怠,一路向回趕去。
他路過一處山麓時,著意賞了賞這裡的景色。
盛夏之晨,山間濃霧鬱鬱,山頂仍有寒意,甚至還殘留著一點去冬的雪意。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
桑落久笑意微綻,想,待唐刀客之事了結,他便要帶師兄來此地遊玩……
然而,僅僅是下一瞬,他的身體猛然向前踉蹌了一步,腳下劍身陡然翻覆,隨他的身軀一道,向無邊深穀中墜去。
——一支無聲箭穿雲破空而來,刺破濃厚的雲層,貫穿了他的右肩。
桑落久急急聚起被疼痛逼得渙散的神智,並迅速折斷羽箭、拔·出淬了毒的箭頭,誦了幾句心訣,方才險險地雙腳落地。
待山霧散開些許時,幢幢的黑影,將桑落久沉默地包圍在了中心。
……起碼十數人,皆是有備而來。
桑落久呼出兩口氣,吹散一點霧氣,吸入一肺水珠。
他笑問:“各位,我還能借個過嗎?”
在他問話間,桑落久眼睛迅速轉動,在那群來意不明的人影上尋找線索。
然而,黑影們一言不發。
桑落久額角漸漸沁出汗珠,一因疼痛昏眩,二因心力的瞬間透支消耗。
……是誰?是何目的?
“各位不想相讓,是不知我是何人?”桑落久繼續試探,“吾乃風陵雲中君座下之徒,你們動我,便是與風陵結怨,縱我一馬,我便當此事沒有發生過。”
“……風陵?”黑紗覆麵的為首之人聽到這話,終於冷笑一聲,粗啞著嗓子,道,“風陵有何了不起?”
話說至此,多說無益。
本就沒有什麼僥幸之心的桑落久忍痛,徐徐拔劍,話音再不複昔日的柔和可親。
“那便……相殺吧。”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