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分崩離析(2 / 2)

那人:“……嗯。”

“他是你的同伴。”封如故問,“你也想死嗎?”

那人不說話了。

封如故:“你們是什麼人?”

那人不語。

封如故:“誰派你們來殺我徒兒?”

那人仍是不語。

封如故把劍鞘從他的後腦移動到他的後心,發力懟了懟,像是一個曖昧的調戲動作。

來人身上卻漸漸滲出大片冷汗來。

他們一前一後,立於潮氣湧動的河邊。

四周全然無人,寂靜如死。

空氣裡浮著一股淡淡的雨味兒。

天際滾過的雷聲,悶得像是碾著人的心過去了似的。

封如故似乎並不需要他的回答。

“知道我為什麼知道你們會跟過來嗎?”

“我得謝謝落久。落久知道,你們在他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等待他,既要劫財,還要害命。如今財沒劫成,必然要親眼確定他死了,才肯安心。”

“他若是選擇返回風陵,你們顧忌風陵守戍森嚴,自是不會跟過去。”

“但是,如果他回到梅花鎮,你們就有膽子跟過來了。”

“果不其然……”

封如故說話很慢,一句遞一句的,劍鞘則隨意在他背後遊移。

來人發著抖,胸膛劇烈起伏,卻仍是不發一語。

他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乃是絕密。

師父當年救自己一命,自己理當報恩,不應為著一條命,出賣師門。

此外,他還發現了一點怪異,隻在心底記下,不敢多言,隻敢在心底狂喜。

封如故乾脆利落地殺了他的同伴,若想得知更多消息,就隻能留著自己的性命。

若是他有機會活著逃出此地,或是師父派人來殺自己,那他便能將封如故身有魔氣的事情說出去,師父心心念念的大業,就有了成真的機會了!

封如故在後注視著他的後腦勺,感興趣地夾起眉毛,似乎是在思索這顆腦袋裡轉著什麼樣的思想。

但不過幾瞬,他便失去了興趣,指尖對準了那人的膝蓋,向上一挑。

他的膝骨,刹那寸碎!

來人的慘叫聲被封如故及時用劍鞘堵回了嘴裡。

封如故反手扶住搗進他口中的劍鞘,隨來人一起慢慢蹲下,用一種很是體諒他的語氣說:“我打斷你一條腿,是因為我很欣賞你,欣賞你的骨氣。”

來人咬住劍鞘,牙根發軟,瑟然不已,總算想起了封如故那“道邪”的稱號。

他根本就是一個不講道理、毫無仁義、任性妄為的邪人!

然而,不等來人感到惶恐,封如故便親熱地在他耳邊問他:“知道我為什麼直接殺了他,卻偏偏留下你的性命?”

來人做了好幾個連續的吞咽動作。

冰冷的劍鞘直戳進了他的喉嚨裡去,惹得他想嘔。

封如故很快把劍鞘從他口中收了回來。

他一邊在來人肩上蹭著沾了口水的鞘端,一邊給了來人理由:“……因為我要留一個人,去跟派你來的人傳句話。”

來人一怔,心中乍然狂喜,脫口問道:“……什麼話?”

封如故說:“你要記好,要一字不差地複述給他:他傷我徒兒,今日之帳,總有結清的一日。請他安坐高堂,待封二前去討債。”

封如故說:“來,重複一遍。”

事關性命,來人自是沒有任何異議,點頭不迭,並乖乖複述一遍。

封如故讚許地拍拍他的肩膀,竟當真放開了他:“去吧。”

來人不敢耽擱,生怕封如故改了心思,一瘸一拐地往前奔了兩步。

接著,他的身軀頓住了。

他的口鼻眼一齊漾出血來。

他不可置信地低頭看向被穿出一枚血洞的胸口。

——封如故甚至不曾拔劍。

他隻用劍鞘,便自後洞穿了那人的心臟。

封如故的刀鞘緩緩從創口處拔出時,血也跟著滔滔地湧了出來。

封如故看著眼前緩緩倒下的人,說:“……我說,留一個人傳話,又不是說留一個活口。”

“記住我要你轉達的話啊。”封如故蹲下身,拄劍望著他逐漸失去生機的眼睛,“他應該不久後就會去找你了。”

說話間,豆大的、雪白的雨點滴滴答答地落了下來。

那人睜大了眼睛。

在臨死前,他似是看到了幻覺。

在封如故的縹色衣衫之內,有兩朵妖異的紅蓮,在他身上張揚地吐開了蕊,像是有一把火,把封如故的半個身體都燒得明亮起來。

待那人死透,封如故把兩具屍體摸了個遍。

兩個人身上很乾淨,沒找到任何能證明他們身份的東西。

封如故也沒有多沮喪,借了一輛在路邊停靠的廢板車,把這兩具屍體拋上去,把拉車的麻繩掛在自己肩上,咯吱咯吱地把人運回了二進小院外。

自從三朵花開過後,花開的速度就不再講道理。

他需得學會儉省。

雨的落勢一旦開了個頭,便不再收斂,落得又大又快又急,連續砸在封如故肩上,砸得他肩膀直往下沉。

封如故把屍體在院裡停靠好,利用死人的衣物擦淨“明日”上的血,又就著一天大雨,把手洗淨,將劍收好,才往裡院走去。

穿過被豪雨打得零落一地的落紅,穿過被打得垮了一半的葡萄架,封如故在雨中站定了。

他的房門緊閉著。

內裡晃著重重燈影,簷下站著羅浮春。

雨下得太大,天地間呈現出統一的雪白,讓人分不清落下的是雨還是雪。

封如故被雨點打得睜不開眼,但還是努力和羅浮春對上視線。

封如故一直是驕傲的,不屑於同任何人解釋他做事的緣由,因為總歸是有他的緣由的。

他瘋他的,向來與任何人都沒有關係。

但麵對羅浮春冷淡的視線,他的心有點疼。

他沉了沉氣,有些笨拙地解釋:“有兩個傷了落久的人在外麵,我把他們結果了。”

“嗯。”羅浮春低聲說,“三釵師叔剛才跟我說過,有人跟著他回來了。”

見他如此說,封如故便以為解釋通了,前進兩步:“落久如何了?”

羅浮春冷冷道:“落久怎麼樣,和你有什麼關係?”

封如故步伐一停。

看他態度,封如故自知是解釋失敗了。

既是失敗,他也不再試圖補救些什麼,徑直抬步上了石階:“……我進去看看。”

孰料,羅浮春當胸擊他一掌,逼得他倒退數步,險些栽倒在漫天大雨中。

“你彆進去了。”羅浮春道,“他需要休息,不需外人打擾。”

封如故看了看被羅浮春打中的地方,再抬頭看他,發出的聲音被大雨稀釋,低得像是耳語:“我是他師父。”

“‘師父’?”羅浮春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師父’!”

大雨滂沱間,羅浮春的聲聲質問,痛切至極。

“抓住那兩人,誰人不可?”

“我可以去,三釵叔叔可以去。你不是說你是落久的師父嗎?落久重傷,正是需要你的時候,為什麼偏偏是你出去?”

“因為你覺得殺人比救人更有趣?你覺得落久一個人撐得過去,完全沒問題,是嗎?”

“雲中君,你太高估你的徒弟了吧?”

“他重傷時,你不陪伴,不給他治傷,隻把他扔給彆人?你算什麼師父?”

“你又教他什麼了?你的歸墟劍法若是授予他,他今日可會受這等重傷?你有何資格稱作他的師父?”

封如故直視著他,成串的雨水順著口唇潺潺流下:“你的劍,他的劍,都是我重新煉就的。”

羅浮春低頭看一看自己的佩劍,扯出一個冷淡的笑意:“是啊。劍比人強。”

說著,他扯下佩劍,徑直砸到封如故眼前,濺起的大片水花,落到了封如故眼中。

“等落久好一些了,我會帶他回山靜養。”羅浮春冷淡道,“雲中君,祝你早日找到真凶,大勝回山。”

說罷,他拂袖入屋。

封如故蹲下來,撿起那把長劍,甩去上麵的雨水,拔劍出鞘。

如他所言,劍比人強。

拔劍過去了幾瞬,劍身仍然錚錚嗡鳴,宛如琴音。

封如故望著劍身上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語道:“這是我唯一能給的了。不要算了。”

豪雨如灌,宛如決河相傾。

但封如故四周的風雨突然間小了不少。

封如故抬起臉來,正對上了一張含著疑惑的、沉靜的麵容。

為常伯寧護陣的如一感到此處有靈力波動,怕有變故,便趕來一觀。

他先是看到院外停著的一輛運屍車以及上頭的兩具屍身,進了院來,又看見蹲在雨裡發呆的封如故。

如一微微皺眉。

他打起了一把傘,走到封如故身前,把大半傘麵傾斜向他,自己的一頭長發隨意散著,被雨淋濕了不少,露出了光潔漂亮的額頭。

他低聲道:“胡鬨。”

封如故仰頭望他,露出了一個笑顏:“來啦。”

如一:“……我說胡鬨的意思,是叫你快些起來。”

封如故挪了挪身子,說:“腳麻啦。走不動。”

如一一噎,猶豫片刻,心不甘情不願地俯身,單臂攬住封如故的腰,把他抱離了地麵,任他靠在自己懷裡,自顧自紅了臉:“……你真是胡鬨!”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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