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貓飛狗跳(2 / 2)

如一將筆墨收起,一轉頭,看清床上的封如故時,立時啼笑皆非。

封如故第一次嘗試離體,搖頭擺尾一陣兒,隻掙紮出來了下半身,露出一雙小腿。

如一上前,握住他的小腿肚,將他拉了出來:“義父,休息了。”

封如故有點懵,擺擺頭,將頸上的鈴鐺晃出一片叮當叮當的脆響。

如一特地要了兩張床鋪的房間,想要封如故睡得寬敞點。

他先將封如故的床鋪收拾停當,才轉身去收拾自己的。

道過一聲“義父夜安”,他吹熄房中兩盞燈,隻餘一盞照明,斂起被子,正欲淺淺睡去,忽覺被腳一動,一雙手不老實地摸了上來,被子鼓起一片痕跡,是有一隻不老實的貓,從被底拱了上來。

如一還想勸誡:“義父,我特地要的兩張床。你……”

他接下來的話,被他自己生生咽了下去。

封如故無心握住了一處緊要之地,往上挪了幾寸。

如一的腿登時支起,將床褥蹬起一處隆起:“嗯——”

封如故在被中跋涉一番,扶住他的腰窩,把自己往前一拱,終於成功從被子裡探出了頭,趴在如一懷裡,看著如一紅得幾欲滴血的麵頰,燦爛一笑,用氣音軟綿綿道:“我來啦!”

如一驟然翻身跳起,背對著他,胸膛劇烈起伏幾度,顫抖著手,一手斂住衣裾,一手按住大腿前側:“封,封如故!”

封如故歪頭,在他身上捕捉到了一處異樣的變化。

他大膽提問:“你長蘑菇啦。”

如一:“……”

他再不敢多發一言,快步繞過屏風,扶住浴桶邊緣,呼出的氣流紊亂至極。

如一喊了一聲:“不許偷看!”

已經躡手躡腳跟到了屏風後的封如故:“……哦。”

如一深吸幾度,咬緊牙關,小心翼翼地為自己紓解,把所有的聲音都封在齒關之中。

若是封如故敢探頭進來,說上一句“你在拔蘑菇嗎”,他不敢保證會不會當場羞愧而死。

因為心裡掛念著封如故,他盼著草草了事,可他實在不擅此道,折騰了半晌,仍一無所出。

無法,他攥緊浴缸邊緣,咬牙泄出一聲低哼:“義父……”

片刻之後,他雙腿微微一抖,腰身一彎,像是做了什麼不得了的錯事一般,急急扯來毛巾,將手指手掌擦了個乾淨,又將沾染穢物的毛巾燒了個半分不留,才作出若無其事的模樣,轉出屏風。

“義……”

如一駭然驚住。

客棧的窗戶,不知何時大開,倒灌入習習涼風。

封如故不見了,桌上躺著的貓身也不見了。

他沒有聽到鈴鐺聲,所以一直以為封如故留在外間。

可他竟忘記了,封如故學什麼都很快。

區區脫體附身之術,對他而言……

如一急火攻心:“義父!”

“義——”

如一腦中轟然一聲,像是丘巒在他胸中崩裂開來,碎石穿雲,將他一顆心瞬間砸至百孔千瘡。

不知不覺,他汗水淌了滿臉,左胸發麻發燙,不得不伸手扶住桌麵,才能不倒下去:“封如故!”

昔日,封如故於亭間自儘的場景,一幕幕掠入他眼中,清晰如昨。

……而他去救了常伯寧,沒能救到義父。

先前,如一自認為將情緒控製得很好,從不曾失態。

他也以為,自己早已遺忘了那日眼見封如故自儘的痛楚。

他從來是知道義父大概在哪裡的,即使他離開自己十年之久,即使他神誌不清,但他始終在。

如一不敢想象真正失去義父的感覺。

他心口疼痛難耐,疼得他臉色鐵青,口中滿泛鐵鏽之氣。

如一大口大口喘氣,雙腿微顫,直如溺水之人,指尖將桌角按下五個鮮明指印,亦不自覺。

待緩過一陣,如一渙散的神智方才有所恢複。

如一不敢肆意放出劍中“人柱”和其他鬼魅搜尋,怕引起城中修道之人的注意,隻得匆匆躍入夜色、挑了一個方向,沿途尋找。

此時的封如故,沒心沒肺,並不曉得有人在為自己牽腸掛肚。

如一躲在屏風後拔蘑菇,始終不出來陪他玩兒,他覺得無聊了,便出來玩耍。

天地都是他的家,他隻不過是在家裡遊逛而已。

他的尾巴一搖一晃,肉墊落在牆頭之上,發出啪嗒啪嗒的歡快聲響。

他在地形複雜的江陵城裡輕巧蹦跳,上房躍瓦,儘情享受自由的歡樂。

然而,冥冥之中,他總覺得此地他曾來過。

三拐兩拐,他蹦躂到了南城一處院落的牆壁上,舉目四眺時,突覺腳下的牆麵起伏了一瞬。

內裡藏埋的機關很快判斷出來者是貓,躁動過後,便靜止下來,沒有啟動機關。

封如故四爪踩了踩,可不疑心這是幻覺,機敏地躍下牆壁,不經邀請,便登堂入室。

月色之下,他看見一名道人模樣的青年,頭戴三柄銀釵,手持一柄鋼煉長·槍,槍身矯若遊龍飛鳳,破雲穿月,額上汗珠微微,有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卻似不知疲倦,似乎由此才能排遣心頭鬱色。

地上還丟了三隻酒壇,酒壇歪七扭八地扣在地上,看起來已經空了。

封如故揣著兩隻前爪,趴在台階上靜靜看了一會兒,卻發現,這人並不適合使長·槍。

個中奧妙,封如故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他直覺如此,而他又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清了清嗓子,和這個陌生人打招呼:“……喂。”

荊三釵槍勢驟然一收,因為收得太急,兼以酒意上湧,他踉蹌兩步,才將槍·尖楔入青石磚地的石縫間,穩住了身體。

他四下環顧,連個鬼影也不見。

荊三釵淒笑了一聲,將槍刃從石縫裡拔出,便要轉身。

封如故沒想到他會無視自己,忙站起身來:“喂!”

荊三釵居然連頭都沒回,隻是低頭,把臉埋在掌心間,用力蹭了一蹭。

他含著笑意,自言自語:“……我又飲醉了。”

封如故氣震山河:“喂!”

荊三釵臉色一變,見鬼了似的回過頭去,隻見台階上站了一隻耀武揚威的小黑貓,昂著脖子,睜著圓圓的藍眼睛,看著他。

一人一貓陷入了長久的對視。

隻接觸到那眼神,便勾起了荊三釵的回憶。

……不會吧?

“這位兄台……”封如故看著渾身僵硬的荊三釵,想把自己的發現說得委婉一些。

思索來思索去,他認真道:“你不要用長·槍了。天賦這個事情,命裡沒有,不可強求啊。”

聞言,荊三釵的麵色凝滯了約半盞茶有餘。

少頃,千機院裡響起了貓飛狗跳的聲音,淒慘的貓叫聲聲震四野。

“封如故!我殺了你!”

“你有本事彆當鬼啊!你給老子出來,老子捅你個灰飛煙滅!出來!”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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