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玲玲看著眼前的人滿臉焦急說:“你先出去吧!等警察來再說。”
吳天華明顯鬆了一口氣,從莊玲玲的辦公室走了出去,估計是通風報信,找門路去了。
這是群魔亂舞的時代,莊玲玲上輩子的渣爹也是在這個無序的時代撈到了第一桶金。
所謂馬無夜草不肥,人無橫財不富,廚子不偷五穀不收。這是一條自上而下的利益鏈,自己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對這麼大一個項目來說,這麼一點點的損失真的不算什麼,這個時候把他們扯下來,就叫做不識時務。
想想陸金譽的抱怨,一個個跟他說這個不行那個不行,回來之後不是沒有技術,而是被裡麵的複雜的人際關係,搞得頭昏腦漲,前兩天一起去開飛機的時候,他還眼帶憂愁,回想在國外,多麼純粹,不好用就是不好用,從上到下都支持他,那就趁著這個機會一窩端吧!
莊玲玲拿起電話打給葛家康:“葛叔,彆人家帶著技術來,你們誠惶誠恐。我帶著技術資金過來,還要被拔毛?彆人家老外,哪怕是車間裡派個老外過來,你們都當大爺伺候,我和蘊佳他們過來,你就當咱們是孫子,撅起屁股讓我們自己乾?”
莊玲玲這麼一通沒頭沒腦的埋怨,葛家康是一頭霧水:“我說丫頭,這話怎麼說的?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那不是我不擔心你們,所以讓人少乾涉你們嗎?”
莊玲玲一邊傳真一邊跟葛家康說:“我已經報警了,這些資料您先看著,一個大型工裝,發兩倍的原材料出去,我原以為隻是倒到鋼材條子,原來是直接偷出去賣啊!”
莊玲玲跟葛家康說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你想要殺一儆百?”
“這是您的事,這小子剛來我這裡膽子就這麼大?您認為以前的屁股很乾淨?”莊玲玲笑著說,“不過生意場上的事,我懂。要是牽一發而動全身,我也能理解,反正您自己看著辦吧!”
“鬼丫頭,說是讓我選,是不是打算拿後續的投資來威脅我?”
“陸師兄說渦六發動機麵臨過幾次上馬又幾次下馬,他爸爸依舊潛心研究,我奶奶曆經磨難,未曾改過初心。投資這麼多年,積攢這麼大的資本就是為了回來的一天。說實話,這條路再坎坷我也會走下去。您說,我有什麼資本來威脅您?我是最沒資本的一個。”
電話那頭沉默了半晌,葛家康:“你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要是不能把這條路給你鋪平,對得起你這顆赤誠之心嗎?這些天,你自己小心些。要不讓阿遠帶著孩子先回京城?”
“阿遠去美國了,我一個人帶孩子呢!”
葛家康:“那你彆出基地,基地到底是保密單位,不會有問題。”
“好!”
莊玲玲掛了電話,去隔壁把孩子抱了過來,給花兒嫂子打電話,潘春花剛剛承接了罐頭廠,從老家帶了好幾個人過來。
這幾個人都是她養著的,平時一起管管廠子,一旦出貨就跟著車皮一起去蘇聯。
“行,我讓大興和二狗過來。”
莊玲玲安排好,給孩子衝了奶粉,孩子咕咚咕咚地喝著。
小家夥正喝著奶,外頭有人叫:“張副總。”
“你們莊總在不在?”
莊玲玲伸手按下抽屜裡隨身聽的錄音鍵。
吳天華的老丈人,張琪的親爸爸,倒爺劉旭坤的舅舅,從廠長位子上退下來,做行政的張副總,不管怎麼說他都是老領導。
“小莊。”張副總如今膀大腰圓,頗有氣勢,往莊玲玲的辦公椅前一坐,“這麼點事,為什麼要報警?”
兒子喝了奶粉,莊玲玲拍著他睡,說:“張副總,私底下我是咱們川飛那個車間裡跑來跑去的小丫頭,你這麼問當然沒問題。但是我坐的這個位子是LB全球副總裁,華國區總裁,LB合資公司的總經理。發現這個問題,難道我不該走正規途徑?”
陸家一家子搞技術,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從不參與,沒有利益牽扯,真正憑本事吃飯。莊玲玲這些年固然是幫著下屬的一些三線廠溝通了外貿的生意,也把LB的很多非關鍵零部件往這裡發,但是從來沒有做過那些所謂的關係維護。
改革開放這些年,基地裡水已經混了,已經深了。
兒子睡著了,莊玲玲把孩子放進邊上的小床,給他蓋上小被子。
“我正要說你,一個堂堂飛機製造廠的大總裁,不好好把心思放在怎麼賣飛機上,卻把心思放在這麼點工裝夾具上,你這不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小莊啊!人要往大處看,要大氣一些。你在川飛有根基,可這個根基並不深。彆人做生意,那都是要上門去求,你隻要睜一眼閉一眼,還不簡單?”張副總抽出一支煙。
“這兒有孩子呢!”莊玲玲看著他。
張副總看了一眼孩子:“小莊,你家兒子隨你,長得天庭飽滿,以後是個有大福氣的娃娃,就是有大福氣的娃娃,有時候渡不過命裡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