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斯頓夫人,您睡了嗎?”
“我有個很心痛的事情要跟您說!”
岑安咚咚咚敲著樓房門,語氣表現得十分焦急。
敲了足足兩分鐘,就在岑安等不及要踹門的時候,對麵的書房門突然開了。
蘭斯頓夫人佝僂著瘦高的身體在陰影中露出半張臉,如漏氣風箱般尖銳沙啞的聲音從麵紗後傳來。
“你有什麼事?”
岑安痛心疾首:
“夫人啊!沒想到公爵和女仆這兩個家夥死心不改啊!要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都不敢相信!除了上次他倆讓您無痛當繼母外,我還經常看到公爵深更半夜趁您睡覺去和女仆約會!”
想到現在公爵和女仆仍被鐵鏈捆在一塊兒——
岑安捂著心口,添油加醋地補充了句:“這時候他倆還抱在一起呢!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聽完岑安這通話,蘭斯頓夫人乾枯細長的胳膊死死抓住門框,刹那間門框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緊接著被尖利的指甲撕成滿地木屑。
顯然——
蘭斯頓夫人比上回還要憤怒。
不僅貴婦帽往下滴著鮮血,黑色麵紗仿佛也被鮮血打濕,從邊角滲出猩紅的痕跡,此外一股極其陰冷的氣息猛然爆發,籠罩在她四周的黑色濃霧劇烈翻滾,蒼白的鬼臉若隱若現,發出淒厲的鬼哭聲。
妥了。
目的達到了。
眼見蘭斯頓夫人怨怒至極,恨不得立即衝下樓手撕那對狗男女npc。
岑安貼心提醒她:“夫人夫人,我知道您心急,所以為了方便您用最快速度趕過去捉/奸,我提前在女仆房間裡留了麵鏡子!”
鏡子?
蘭斯頓夫人身形微頓。
廚房是屬於女仆規則內的專屬區域,因為仇恨,女仆絕對不會將代表蘭斯頓夫人的鏡子放置在自己的區域內。
蘭斯頓夫人發狂的跡象有所緩和。
完全被鮮血染濕的麵紗緊貼在她的臉上,勾勒出一張乾癟枯槁的臉骨輪廓,深深凹陷的眼眶和高高凸起的顴骨完全複刻了走廊最後幾幅畫像中的乾屍臉。
蘭斯頓夫人慢慢伸長脖子靠近岑安,那張可怖的臉幾乎要貼上他的鼻尖。
“謝謝你。”
“我的客人。”
蘭斯頓夫人突然變得平靜,可聲音中那股瘮人恐怖的冰冷卻讓岑安不由倒吸了口涼氣。
往往越平靜。
預示著接下來的風暴會越狂暴越慘烈。
看來公爵和女仆這次有的受了。
蘭斯頓夫人慢慢縮回脖子,籠罩在她身周的黑霧翻滾著將她卷入黑暗,最後徹底在岑安麵前消失不見。
岑安:“……”
原來蘭斯頓夫人是這樣鑽進鏡子的。
他還以為會像貞子一樣往裡爬呢……
莫名有點失望。
不過失望歸失望,岑安當然不可能錯過這樣的好戲。
他立即從樓往地下室跑去。
噠噠噠的腳步聲引起了202房內鐘閻人的注意。
劉明華“我草()”
;npc()”
鐘閻搖頭:“他追著npc砍還差不多。”
劉明華:“……”
傅強:“……”
鐘閻起身,“走吧。”
劉明華撓著頭,“去哪?”
鐘閻沒有解釋,隻是徑自往門外走。
他表麵平靜,實際上已經快要抑製不住內心的驚奇。
按照無限世界的規則,達到通關條件的玩家可以自行選擇離開副本的時間,也可以自行選擇帶哪幾位玩家一同離開。
劉明華和傅強他肯定會帶上。
至於岑安——
鐘閻倒是想帶,可人家卻不一定願意。
——
地下室。
廚房的房門緊閉。
生鏽鐵鏈的時效僅剩下最後的半分鐘。
已經完全怪物化變成陶瓷人偶的公爵和女仆不斷尖叫掙紮著,鐵鏈的光芒越來越暗淡,最後哢嚓一聲斷成幾截,無力地摔在地上。
公爵和女仆掙脫。
暴怒的公爵正想一腳踹開門板去找岑安算賬,卻猛地聽見廚房裡間傳來哐當的巨響,伴著濃烈的惡臭襲來,一股難言的恐懼湧上心頭。
濃沉的黑霧帶著陰森的鬼哭聲從破爛的門縫中擠出來,接著一隻細長鋒利的指甲搭在門板上,隨著吱呀的推門聲,蘭斯頓夫人佝僂著身子從裡間走出來。
“克勞德、布蘭妮!”
“你們這對該死的狗男女!”
黑色麵紗下,牙齒的磕碰聲令人頭皮發麻。
鬼童被嚇得發出淒厲的啼哭。
女仆心裡又驚又懼。
她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麼蘭斯頓夫人會從她的房間出來?!
她明明記得是自己親手剁碎了那麵該死的鏡子啊!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怨怒至極的蘭斯頓夫人身上不斷往外冒著代表絕望死亡的黑色霧氣,霧氣中潛藏的蒼白鬼臉漸漸清晰。
她居高臨下地俯視著眼前的“狗男女”,米多的瘦高身體慢慢站直,往下滴血的貴婦帽頂到了天花板,腥臭的鮮血沿著帽簷不斷滴落在她腳邊。
幾乎完全變成陶瓷人偶的公爵和肥胖臃腫的女仆緊緊靠在一起。
公爵還想解釋:“蘭斯頓,你聽我說……”
“閉嘴!”
蘭斯頓夫人憤怒地舉起鐮刀似的指甲,重重對著公爵抓去。
速度太快,公爵來不及反應,身體被指甲抓到的地方不斷發出陶瓷破裂的聲音,被抓破的灰白色皮肉頓時變得汙黑一片,還有黑霧中的幾張鬼臉趁機鑽進了他的體內,不斷撕咬。
() 公爵痛的大叫,不斷抓撓著傷口想把鬼臉抓出來,很快把自己抓得傷痕累累,但鬼臉不見少,反而鑽得越來越深。
蘭斯頓夫人動作沒停下,打飛公爵後又朝女仆的臉抓去,尖利的指甲直接刺進了女仆臉上的爛肉中,痛得女仆捂著臉大聲哀嚎。
見狀公爵也怒了,“蘭斯頓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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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痛當繼母。”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趁她睡覺私下約會。”
……
即便她在那股偉大力量的影響下挾恨重生為怪物,很多人類的情感早已丟失,可那些話就像釘子狠狠釘進心裡,拔/出來時仍舊鮮血淋淋,令她極其痛苦地回憶起生前那些事情。
蘭斯頓夫人近乎發狂地用指甲一下一下刺穿女仆的身體,女仆被戳得千瘡百孔,身上那條油膩的圍裙很快被汙臭的血染透。
女仆慘叫不止。
而一直躲在圍裙下的鬼童似乎被一根指甲誤打誤撞刺透了身體,頓時哭得越發淒厲,從圍裙下跌了出來。
女仆顧不得自己滿身是傷,驚恐地尖叫著伸手去抓鬼童。
但蘭斯頓夫人的速度更快。
她一巴掌將女仆打得撞上牆壁,然後用鋒利的指甲刺穿鬼童的肩膀挑到了眼前,鬼童感受到了黑色麵紗下的陰冷視線,嚇得哆哆嗦嗦地抽泣著,看起來弱小又可憐。
蘭斯頓夫人冷笑了聲。
“小雜種。”
她像拍死一隻惡心的蛆蟲一樣,手指用力,當即把鬼童捏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鬼童連聲慘叫都沒發出來。
眼睜睜目睹自己心愛的孩子被殘忍殺害,女仆淒厲痛苦地尖叫!
“我的孩子!!!”
女仆不顧自己身上不斷冒血的傷口,帶著極致的恨意衝向了蘭斯頓夫人,肥腫的兩隻手高高舉著去掐她的脖子,要和她拚命。
站在一旁的公爵麵如死灰,碎裂如蜘蛛網般的臉上閃過一絲怨毒。
他看著女仆不要命地和蘭斯頓扭打在一起,強忍著體內鬼臉的撕咬,臉色陰沉地抄起案桌上那把巨大的剁肉刀,慢慢走了過去。
——
隔著扇破舊的門板,廚房內時而乒乓哐當、時而尖叫哭喊、時而撲哧作響……各種令人牙酸的聲音源源不斷擠進耳朵。
不用親眼看也能想象出此時廚房內的戰況有多慘烈。
岑安靠在離廚房不遠的角落裡,無聊地用鐘舌一下下敲著手心。
等了沒多久——
廚房內的聲音逐漸變小,最終徹底消失。
結束了?
岑安眼前一亮,趕緊站直身子從角落走出來。
不確定裡麵的情況如何,岑安打了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用鐘舌抵開門板。
() 廚房……
哦不、現在已經不能稱為廚房了。
裡麵的景象堪比屠宰場,到處散落著腥臭的血和不知哪個部位的碎肉,連天花板上那盞破吊燈也掛上了一串模糊的血肉。
嘔嘔嘔……
岑安忍著乾嘔的衝動打量裡麵“敗俱傷”
的npc。
女仆身上沒一塊好肉,小山般的身子被戳得千瘡百孔,仿佛爛泥癱在地上。
公爵像條死狗似的倒在牆角,陶瓷碎片樣的臉皮幾乎完全剝落,隻剩下灰白的肉塊,眼球從眼眶凸出來,兩條胳膊全被齊肩扯斷,斷口處猙獰可怖,隱約可見幾張蒼白獰笑的鬼臉。
牛啊牛啊!
不愧是C級boss!
蘭斯頓夫人僅憑一己之力就乾翻了公爵加女仆這對“狗男女”
組合!
不過她自己也沒好到哪裡去,乾癟瘦長的右手在手肘處被斜著砍掉了一截,汙黑的膿血往下滴落。黑色長裙同樣破爛不堪,連黑色麵紗也被撕碎了小半,露出隻覆著層皺巴巴乾皮的下半張臉,嘴唇已經完全腐爛殆儘,隻剩下白森森的牙齒和腐壞的牙床。
這就是為什麼蘭斯頓夫人每次說話都會發出牙齒磕碰的聲音。
岑安站在廚房門口。
探頭進去假模假樣地問道:“夫人,您還好嗎?”
蘭斯頓夫人張了張嘴,卻沒力氣發出半個音節。
完美!
岑安揚起眉梢。
“夫人,不好意思了。”
不等蘭斯頓夫人反應,岑安第一次使用出“傀儡師”技能,能控製A級以下怪物5秒鐘,時間雖然短,但對現在虛弱無力的蘭斯頓夫人來說,足夠了。
岑安雙眼驀地變成金黃色,燦如烈陽。
傀儡師技能發動。
蘭斯頓夫人身子猛地僵住,仿佛失了魂般用僅剩的那隻手握住跌落身旁的剁肉刀,橫在自己的脖子上,生生割下了自己的頭顱。
五秒鐘結束。
伴隨著剁肉刀落在地上的哐當聲響,蘭斯頓夫人的頭顱滾落在地,和貴婦帽一同陷在血汙中的,還有她那條破爛的黑色麵紗。
蘭斯頓夫人顯露真容——
一張猶如乾屍的臉,青灰色的皮緊緊貼在頭骨上,宛如骷髏。
岑安走上前,彎腰提起骷髏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