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 95 章(1 / 2)

這是初春以來的第一場雪, 一連下了幾日都沒有停, 晶瑩的白夾雜著梅花落了一地, 瞧得久了, 直晃的人眼睛發疼。

劉嬤嬤閉著眼睛稍站了一會兒, 待那酸痛感緩和少許後,才繼續清掃起院內的積雪來。

她年齡大了,本是不用做這些粗活的, 可她呆在屋子裡坐不住, 隻要稍微一靜下來, 腦子裡就會控製不住的去想楚妧,好像隻有讓自己忙一點,才不至於那麼難受。

自楚妧被劫後,祁湛便再沒去楚妧的房間,就連王府都很少回, 偶爾回來時,也隻是在書房裡稍微歇息上一兩個時辰, 天還沒亮便走了,就連下人送去的膳食都幾乎沒有動過。

而楚妧那屋也是終日房門緊閉,除了偶爾進去清掃的綠桃, 就再沒有人進去過了。

畢竟呆在那間房裡, 總是讓人容易想起楚妧的。

劉嬤嬤歎了口氣,將院內的積雪掃成了小小的三堆, 放下掃帚, 正準備去廚房再幫些忙, 還未出院門,就見祁湛迎麵走了進來。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散亂,薄薄唇瓣裂開了少許,麵頰上隱隱可見幾滴乾涸的紅痕,從劉嬤嬤門前走過時,身上隱隱傳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劉嬤嬤微微皺眉,這才發現祁湛的袖口處有一道三寸長的口子。

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開的,身上其它幾處也有些血跡,隻不過他衣服顏色深,所以劉嬤嬤一開始未曾發現罷了。

她忙道:“老奴這就去給世子備藥。”

“不用。”祁湛淡淡地吩咐:“備桶熱水來。”

劉嬤嬤擔憂的看了祁湛一眼,見祁湛麵色冷淡,那幽黑雙眸子卻透著許久未曾見過的沉鬱,也不敢多言,忙道了聲“是”,轉身吩咐夏雲備了桶熱水過去。

她自己心裡還是放不下祁湛的傷勢,去楚妧房裡找了些楚妧之前常用的紫金膏來,和繃帶剪子一起給祁湛送了過去。

祁湛深青色的外衫已經脫下,露出了裡麵那件淺白色的中衣,失去顏色的遮掩,他身上的血跡也愈發刺目起來,像是剛剛苦戰了一場,一時間竟分不清那到底是敵人的血,還是他自己的血。

劉嬤嬤道:“老奴去請個大夫過來給世子瞧瞧傷勢吧。”

祁湛依舊隻說了兩個字:“不用。”

頓了頓,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補充道:“傅翌也受了些傷,請過去給他瞧瞧罷。”

劉嬤嬤知道祁湛是個不好勸的主兒,以前楚妧在或許能聽上兩句,現在楚妧不在了,隻要他說了“不”,就沒人敢再勸一句。

她輕輕歎了口氣,眼見祁湛已經開始準備脫衣服了,她猶豫了半晌,還是忍不住多說了一句:“世子,這紫金膏世子妃從大靖帶過來的,總共帶了三瓶,有兩瓶已經用完了,最後一瓶卻遲遲未曾開過。上次世子妃被水果刀劃傷手時,老奴就要給她拿這個,卻被世子妃回絕了,說隻拿些普通的就好。老奴問她為什麼,她說,世子今後遲早會再上戰場的,前線沒什麼好的傷藥,世子又常常不在意自己的身體,所以打算將這傷藥留給世子用……”

祁湛抬眸望向劉嬤嬤手中的青瓷小瓶,原本陰鬱的眼眸有那麼一瞬間的黯然。

劉嬤嬤適時補了句:“世子妃時刻都掛念著世子,世子也彆辜負了世子妃的一番心意才是。”

祁湛緊抿的嘴唇動了動,過了半晌,才輕聲道:“我知道了,我自己會處理的,你下去罷。”

劉嬤嬤將藥品與繃帶一同放在了桌上,低著頭退到了屋外。

房門帶起的微風讓桶內上騰的水汽消散了少許,卻很快又聚集在一處,濃的好似化不開的霧。

祁湛就這麼定定瞧了那瓷瓶半晌,這才褪了衣物,轉身泡進了浴桶裡。

浴桶內的水很快就變成了淡淡的血紅色,卻都不是他的血。

他受傷的位置,也隻有胳膊上這一處而已。

那微微敞開的肌膚下麵,隱約可見一道淺白色的疤痕,恰好與新傷交錯在一處。

偏偏就是這樣巧。

巧的讓人不得不想起她當初幫自己包紮傷口的情形。

祁湛緩緩閉上眼睛,似乎是熱水的緣故,他原本蒼白的麵頰上有了些許血色,映在如雲似霧的水汽中,恍惚的不真實。

從楚妧被劫到現在,已經過了整整九日。

大鄴所有的城門都封鎖著,許進不許出,連隻鳥兒都飛不出去,他的人手也連日在城內搜索著,換了一波又一波,可楚妧卻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尋不到半點兒蹤跡。

祁泓和懷王早在第一天就知道了他培養暗衛的事兒,可兩人卻都未有所動作,似乎還想探探他的底,似乎有想將他一網打儘的想法。

可他不在乎這些。

他在意的隻是楚妧,他需要的隻有時間。

但是劫走楚妧似乎卻是故意要與他打消耗戰,頗有幾分磋磨他性子的意味兒,從未露出過半點蹤跡。

百姓們早已怨聲載道,若是再將城門封鎖下去遲早會發生內亂,他雖對懷王與祁泓沒什麼感情,可大鄴覆滅卻是他不願意看到的。

更何況根據他這幾天掌握的情況來看,楚衡似乎也派了使臣到達大鄴,可他們卻沒從明麵上走,似有幾分探聽消息的意思在裡麵,也已經知道了楚妧被劫,這些天來也在暗中查找著。

祁湛知道,自從楚妧嫁到大鄴以後,楚衡就一直不放心楚妧,平時寫來的書信裡,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讓楚妧回大靖瞧瞧的想法,隻是遣詞用句十分隱晦,祁湛裝作沒看見,也全都過去了。

隻不過除夕前那次過後,楚衡就再沒寫過書信給他。

他能猜到或許是祁泓在信上動了手腳,楚衡如今派使臣來,正是暗中收集消息,好借機接楚妧回去的。

若是楚妧沒有被劫,這事處理起來倒也不是什麼難事,可楚妧如今被劫,無疑是給了他們一個最好的理由。

祁湛不願意與大靖的人發生衝突,自己現在不但要找到楚妧,還要搶在他們前麵找到楚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