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梨也不指望這個性冷淡給自己科普不同種類什麼區彆了,她落回腳跟,最後不甘心地小聲問了一句:“我能拿一根嗎?就一根。”
“不能。”性冷淡毫不猶豫。
談梨撇嘴:“你好小氣啊男朋友。”
秦隱不為所動。煙盒收回大衣口袋,他轉身往裡走:“小孩兒不能碰這種東西。”
談梨插著兜,晃晃悠悠地跟上去:“我不是壞小孩兒麼。”
“壞小孩兒也不行。”
“噫。”
談梨跟著秦隱彎彎繞繞,終於找到1167包廂前。
鬼哭狼嚎從門裡傳出來。
聽聲音,最慷慨激昂那個像社長馬靖昊的。
談梨剛準備推門進去,麵前一隻手攔過來。
她頓了頓,順著那漂亮的手看到那張冷淡的美人臉上,語氣散漫敷衍地調戲:“怎麼了男朋友。”
秦隱垂眼望著她,未做聲。
這樣過去三四秒的時間,他眼底那點細微的掙紮終於有了結果。他垂手拿出香煙盒,在談梨意外愣住的表情裡,放進她手心。
秦隱淡聲:“雖然它會讓你的肺爛掉,但你一定想學也可以。”
談梨:“……你這是在恐嚇我嗎男朋友?”
“是怕你不聽話,”秦隱垂下手,涼冰冰的指腹無意從她掌心劃過去,“想學的時候來找我,不要去找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再碰到臟東西。”
談梨怔神。
而那人已經推開玻璃門,跨入轟鳴的噪聲裡。
?
進了包廂以後談梨才知道,電競社之所以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聚會,是因為這兒的老板和社長馬靖昊有一點八竿子才打得到的親戚關係。對著F大周圍寸土寸金的門店,馬社長思慮再三,就拿著66折的超級VIP卡,帶社員們來了這家KTV。
而這是談梨第一次參加這種活動。
今天以前,她從來不知道時間可以這麼漫長,漫長到讓她在心底第387次後悔:她當初在高數教室外,怎麼就輕易答應了進這麼一個群魔亂舞的社團?
――整整半下午,滿包廂鬼叫飄搖。
等麥霸們終於撕心裂肺地唱完了,嗓子全啞了,包廂裡這才得片刻消停。馬社長早就麵紅耳赤,他摟著立式麥克風,站在酷炫的頗有上世紀風格的彩燈燈光下,啞著嗓子拍話筒:“果盤、啤酒應有儘有!大家儘情玩!”
“好噢!社長萬歲!!”
“…………”
談梨靠在沙發角落裡,半死不活地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屏幕:17:37。
她沒表情地把手機扣回去,搖頭。
這就是地獄啊,地獄。
果盤和啤酒很快被服務生們一份接一份地送進來,太過亢奮未喝先醉的男生回歸原始本能――興奮得像黑猩猩一樣滿包廂躥。
談梨拿著果汁有一口沒一口地嘬,眼神空懶地看著他們。
然後她看見大包廂的斜對角,某個性冷淡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被社團裡的學姐圍住,有人拿著調色好看的雞尾酒,看模樣是在溫聲細語地勸。
可惜……
性冷淡就是性冷淡。
談梨幸災樂禍地耷拉回眼,正要窩回沙發裡繼續自己的裝死大業,就被路過的“猩猩”之一望見。
“梨哥,來一杯嗎?”不知名學長示意了下自己從服務生那裡接過來的雞尾酒盤。
談梨瞥一眼那些花花綠綠的液體,興致寥寥,但麵上仍燦爛笑著:“我不喝酒。”
“嗯?梨哥你竟然沒喝過酒嗎?”第二隻路過的“猩猩”也好奇地貼上來。
“嗯。”
“為什麼啊?”
“因為,今年剛成年?”
“……”
這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讓兩位學長把剩下的話都噎回去了。
談梨很滿意。
包廂裡這會兒比方才安靜太多,大家都不習慣了,很快有人端著果盤提議:“社長,我看這裡能投影哎,我們要不要看一些經典比賽啊?”
“要要――”
“我想看去年S賽的!”
“滾滾滾!去年是勞資夢碎之年,誰、誰提的,是不是ZXN的黑粉!?我要鯊了他!”
“那就放雙連冠!我要看Liar捧杯那裡!”
“對對!看雙連冠!”
“尤其前年決賽,最後那波極限開團,我能看三千遍!”
“Lai神每一場我都可以三千遍!”
“……”
包廂裡越說越亢奮的時候,不知道哪一秒,某個安靜的角落裡有人小聲bb了一句:
“彆看了,曾是驚鴻照影來……看也看不回來了。”
包廂裡。
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半晌,有人低罵了句:“艸,誰又捅刀子。”
“這誰說的?非得讓我們全社跟著哭兩聲才行是吧?”
“唉,Lai神,我心裡永遠的痛。”
“過幾天就是今年全球總決賽的入圍賽了吧?也不知道ZXN的新打野living和隊裡磨合得怎麼樣了。”
“Liar在都贏不了的隊伍,他走了就能贏了?”
“聽說ZXN準備調整核心戰術了。也算積極應變吧。”
“應變個屁,我看說不定就是因為調整戰術,所以Liar才被擠走的。以後成績不好就說是調整期,成績好就能直接甩鍋給離隊的Liar,簡直穩賺啊。”
“你們新生不知道,咱社裡本來也沒這麼人丁稀少――今年Liar一退役,社裡好幾個學長學姐傷心退社了。”
“到頭來還是錯付了啊!”
說最後一句的人話聲剛落,就被旁邊的人踹了一腳,笑罵:“得了吧,梨哥還在呢,你哪來的資格說這話?”
“……”
這話一落,包廂裡眾人目光一陣亂掃,最後集中在角落的談梨身上。走神的談梨被拽回燈光陸離的現實。
她一歪頭,笑問:“都看我做什麼?”
“梨哥,你怎麼看不出傷心了啊?當初Liar退役那天,你可是差點把國服都給屠了。”
談梨正經嚴肅:“彆亂說,那是直播上分。”
“哈哈哈,要是直播上分都這麼個上法,那王者局的排位體驗可太要命了。”
“……”
嘻嘻哈哈裡,氣氛重回。
談梨眨了下眼,麵上笑色好像就被剝掉一層似的,變得輕淡易碎。她垂著眼安靜好久,然後支起身。
談梨敲了敲桌麵:“學長,麻煩遞個杯子給我。”
桌前那學長一愣:“梨哥,你不是不喝酒嗎?”
談梨撐起一個燦爛而敷衍的笑:“人生就是貴在嘗試嘛。”
“有道理,那你要哪杯?”
“……”
談梨視線落點跳了跳。
她雖然不喝酒,但也知道啤酒度數很低,常見的酒精度都在2%到5%。所以依據這個“常識”,她目光落上一杯看起來最像啤酒顏色的。
“就那杯吧。”
“哦,好。”
談梨接過,拿在手裡晃了晃。
大小不一的氣泡從杯壁上升騰起來,最後破碎在液麵上。
她湊上去,輕嗅了下。
噫。
女孩露出一點嫌棄的眼神。
和那透明的淺色液體僵持數秒,談梨最後還是鬆下眼神。她手指收緊,一根根搭在杯壁外,手腕慢慢用力,抬起。
談梨皺著眉心,把那杯酒喝下去。
與此同時,馬靖昊站在包廂中間,茫然亂轉――
“我剛剛點那杯深水炸.彈呢,誰給我端走了?”
深水炸.彈。
那是什麼中二的酒名?
談梨慢慢抬平酒杯,最後一口好像變得好喝了的液體倒進口中。隔著薄薄的玻璃杯壁,她恍惚瞧著那光怪陸離的畫麵裡,對麵沙發上有人拿一雙好看的黑眸望著她。
又冷漠,又,有點擔心。
好像Liar的眼睛啊。
談梨想著,手裡放下的杯子慢慢擱到桌上。
她眼前的燈開始重影,然後轉起來,眼皮也慢慢沉下去。
僅存的念頭劃過腦海:
原來人生不是貴在嘗試,是跪在嘗試啊……
談梨倒進沙發裡。
她眼前畫麵合上的最後一線,是對麵沙發上的那個“Liar”起身。
他朝她大步走了過來。
“Liar……”
談梨輕聲喃喃著,合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