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裡的側顏清冷漠然,找不見半點情緒,沒人味兒的,像神o一樣。
但神o,怎麼會彎下腰給人係扣子。
“喂。”她就那樣懶著調兒,不厭其煩地、耍無賴似的,再次喊了他一聲。好像一定要等他回應才肯開口。
秦隱手指停了停,依舊沒抬眼:“聽到了。”
談梨手指動了動:“你還記得上個月,你在教學樓外麵答應我的話吧?”
“嗯。”
“那你還在守諾吧?”
“……”
秦隱的沉默裡,談梨慢慢散去笑,皺起眉。那雙烏黑的瞳子裡情緒複雜起來,似乎有些著惱又無措。
“你答應過我,說你不會動搖的。”
“嗯,我說過。”
“那你……”
“你想問,我是不是喜歡上你了。”
談梨停聲。她低頭看著秦隱。
他蹲下身去給她係好大衣外套上的最後一顆扣子,然後抬眼。
那雙眸子像夏夜的天空。
漆黑,又藏著清亮的星子。
星子說話了。
他問她:“如果是,那你要怎麼辦?”
談梨怔住。
她知道這人身量有多清瘦修長,為了就她的位置,他此時蹲身的姿勢隻要稍一壓左膝,隨時都能像求婚似的。
談梨以前對影視那些求婚片段裡感動的女主角們從來無法共情,不過就是舉著一顆和鉛筆芯本質同元素的亮晶晶的東西,許下一段跪著的人自己都未必相信的鬼話……
有什麼值得熱淚盈眶的呢。
可今天晚上,現在,她突然好像有點懂了。
一個比她高出那麼多的人,願意折膝在她麵前,他仰起頭看她的時候,好像那雙漂亮眼睛內的那個世界裡隻會有她一個人的身影。
滿滿的,全部占據。
談梨心底藏在最深處最陰暗角落裡的那根弦,被無形的手輕輕一撥,然後顫了起來。
談梨眼神一栗。
她驀地向後退了半步――
“不行。”
秦隱身前一空,冰涼的夜風灌進他們之間的空隙裡。
他不意外,也不逼她,他甚至一動未動,仍就著方才給她係上最後一顆大衣紐扣的姿勢,半蹲在那兒。
秦隱微仰起頭,聲音裡帶著一種低沉的平靜:“為什麼不行?”
談梨瞳子微栗,她的聲音也在風裡輕顫,無意識地加快。
“我那天說過了隻有那段距離在我才不會賴上你、我不能依賴任何人。”
“為什麼不能。”
“因為……因為我有病、因為我永遠不會被滿足。”
風裡吹得顫搖的聲線,仿佛下一秒就要哽咽,但秦隱的視線裡隻有女孩蒼弱的笑。
“我生病的時候,你給我一寸我就會想再進一尺,你分我一半我就想得到全部……我隻會索取、占有、貪得無厭沒有止境,我會想要全部的你、一絲一毫都不想被任何人分去――”
“好。”
“……”
她無意識加快的語速突然停住。
過去好幾秒,談梨才像是醒過神,她眨了眨眼,低頭看向秦隱。眼底的情緒是爆發之後的支離破碎。
“什麼?”
“你不是想要全部的我麼,”秦隱起身,“我說,好。”
談梨回神。
她不知道想到什麼,杏眼眼角一點點漫染上淡紅,她微微咬牙,笑:“就算答應過一樣可以反悔,總有一次你們會厭煩、會被嚇退,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不會。”
“騙子!”
“你試過麼。”
“試什麼!”
“……”
在女孩眼底那樣張牙舞爪得有些凶戾的情緒前,秦隱卻低又好似無奈地笑了聲。
他走到她麵前,扶著女孩身上帶著他氣息和夜涼意的大衣,秦隱微微俯身下去,沒給她再後退的餘地。
“你都沒有試過,就這樣給我判了‘死刑’,會不會不太公平?”
談梨噎著了。
她有點手足無措,隻是看起來很凶,所以不容易察覺。
以前她這個模樣的時候沒有人敢靠近她,連盛喃都會給她留下一個人的空隙,所以她從來不知道,如果有人像現在這樣不退反進,那她應該怎麼做。
“賭一次吧。”
“?”談梨恍惚著,被身前的聲音拉回現實。
“接下來的2個月,你可以告訴自己不要依賴我,然後放任自己隨便向我索取。”
“……”
這個無比誘人的條件讓談梨幾乎脫口的拒絕停住。
她慢慢冷靜下來,抬眸:“這算賭什麼?”
秦隱淡聲垂眸:“就賭,我能不能把全部的自己給你。”
“……”
秦隱:“如果我輸了,剛好我不再糾纏你,回到你想要的距離。”
“那如果我輸了呢。”談梨下意識問。
秦隱沒說話,回答她的是一聲低低的笑,隨那雙冷淡勾人的眸子一起壓下來――
“你輸了,我就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