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門合上。
談梨忍不住扒著車窗往外看:“你到底在哪裡啊?難道是酒店樓上?”
“不是我,是你。”
“啊?”
電話另一端,秦隱闔了闔眼,推開麵前的平板:“酒店外有人開著直播盯梢。而你剛剛以一個絕佳的行為藝術者的形象,出現在XT平台首頁推送幾百萬觀眾的視線裡。”
談梨:“……”
談梨:“拍得好看嗎?他們認出我了嗎?”
秦隱太陽穴一跳,聲音發啞:“你就想知道這些?”
談梨聽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征兆。她立刻“乖巧”搖頭:“不,突然就不想知道了。”
秦隱歎聲:“我發你一個地址,你讓司機送你過來吧。”
談梨繼續乖巧:“好的。”
通話結束的半分鐘後,一個帶著單元門牌號的具體地址發到談梨手機裡。
談梨報給司機。
司機一邊發動起車,一邊憂心忡忡地問:“小姑娘,你一個人去能行嗎?要不要再叫上兩個朋友啊。”
談梨懵了下,抬頭:“叫朋友乾嘛?”
司機苦口婆心:“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提,何必還得下車打電話呢?做我們這一行,這點世麵還是見過的。而且你不丟人,你老公才是不要臉的那個,你千萬得想明白了,彆犯糊塗。”
談梨更糊塗了:“我老公?”
“啊,”司機從後視鏡裡瞄了談梨一眼,“你不是在找地方捉奸嗎?”
談梨:“…………?”
捉什麼??
?
談梨坐著車,聽了司機叔叔一路上關於“出軌隻有0次和無數次”“不要相信浪子會回頭”“不要在垃圾桶裡找老公”的教誨,終於順便地來到了秦隱發給她地址的那棟獨棟住宅樓下。
樓前有專供車輛臨時停靠的門廊,廊下晦明的燈火裡站著一道修長的身影。
車身停穩。
談梨剛準備掃碼付錢,後座的車門就被拉開了。
男人扶著車門俯身,冷淡的眉眼和五官輪廓被車外薄薄的光影打磨出淩厲的美感。
聲音也像是沾著冰粒似的。
“出來。”
迎麵寒風一撲,談梨先氣短三分:“我還沒付……”
幾張粉紅票子被修長有力的手指拿捏著,遞給司機:“謝謝。”
司機呆了兩秒,接過。
談梨沒了辦法,隻能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她做好了迎麵就是“暴風雪”的準備,但是還沒等她站穩身,就被一件無比厚實的超長款的羽絨服,從頭兜到腳踝。
談梨懵了兩秒,在黑暗裡掙紮著終於探出顆腦袋來。
麵前沒人――
身影修長的男人已經屈膝單跪下去,從她腳踝位置把這件超長款羽絨服的拉鏈往上拉合。
談梨有點感動,但是。
“老公等等我胳膊還沒伸進袖口――”
話聲在她反應過來自己喊了什麼的那一秒,戛然而止。
門廊下一陣寒風呼嘯而過。
秦隱在她身前半彎著腰,保持著手裡僵住的拉鏈動作。
一兩秒後他撩起眼:“你喊我什麼?”
談梨:司機誤我。
秦隱眼底幽暗終於淡了兩分。
他聽見自己沉寂了一天的心跳在複蘇,隻因為一個大約是口誤的稱呼,就沒出息的、歡快的,跳了起來。
他垂回眼,唇角淡淡勾起,手裡拉鏈卻很無情地,沒給女孩半點反應機會,直接拉到了最上麵。
“喊老公也沒用。”
小姑娘的下巴被他墊得抬了下。
她臉頰紅裡透粉,不知道是冷得還是羞惱得,被咬過的唇色稍深,眼神也赧出一種欲言又休的水光。
她原本就靈動漂亮,此時在廊下的燈火裡更豔麗得勾人。
“上樓。”
“…噢。”
小姑娘被羽絨服“綁”著兩隻胳膊,沮喪地跟上去。
樓層非常高,是一梯一戶的設計,按照外觀麵積,每層似乎都是兩三百平米的大平層。
電梯是近乎靜音運行的,速度不算太快。談梨凍得發僵的身體在溫暖的羽絨服裡慢慢回過感覺。
她看著秦隱按下33的樓層,梯門合上,耳邊就安靜下來。
沉默幾秒,談梨試圖主動搭話:“我看平台新聞說ZXN隊內吵架了?”
“嗯。”
“真的吵起來了?我記得隊裡這幾年一向很和諧,從來不鬨幺蛾子……啊,難道是那兩個新人,fengqi和living?”
“嗯。”
“他們沒動手吧?”
“嗯。”
談梨:“……”
提問,性冷淡男朋友因為我沒穿外套就跑出來所以生氣了,巨生氣的那種,我該怎麼辦?
談梨想破腦袋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
電梯很快停在33層,她跟在秦隱身後走出電梯,看著他停在唯一的一戶防盜門前,按下密碼。
“滴答”一聲,門自動輕彈開。
秦隱拉開門,直身走進去。
談梨低著頭,慢吞吞地挪進門內。
門在她身後自動關合。
談梨看著秦隱給她拉開拉鏈,解開“束縛”。長款羽絨服往臂彎裡一搭,秦隱什麼話都沒說就轉過身,似乎準備進去了。
談梨心裡一酸。
“秦隱。”
那人停下,但沒轉回來。
談梨:“我是因為看見新聞擔心你們,太著急了才沒顧上換衣服的。”
秦隱背對著她。
談梨看不到他的神情,隻能從他聲音裡聽出涼意:“一個隊內爭吵的新聞你就敢在冬天晚上穿成這樣出來,以後哪天有人跟你說我出了車禍,你是不是命都不要了?”
談梨又急又委屈:“你生氣歸生氣,彆咒自己啊!”
秦隱:“……”
談梨試探著往前邁了一步,小聲咕噥:“我知道你是氣我拿自己身體不當回事,我就是習慣了……以後會改的,好不好?”
秦隱:“以後?”
談梨一停腳,搖頭:“不,立刻改,立刻就改。”
秦隱沒說話了。
談梨小心地問:“但是你為什麼不回頭看我?”
秦隱不語。
談梨裝出委屈的語氣:“你是不是不愛我了。”
“……”
明知道是小壞蛋下套,秦隱還是歎了聲。
他轉回身,低垂著眼無奈地望著談梨:“看著你?那還怎麼訓?”
談梨立刻不委屈了,揚起燦爛的笑臉:“是因為我太可愛,所以不忍心訓嗎?”
秦隱氣笑:“你哪裡和可愛搭過邊?”
“哼。”
秦隱被女孩故作的模樣逗得垂著眼發笑,聲音微啞:“過來。”
談梨眼睛一亮,她快步走過玄關,原地一蹦就跳到秦隱身上,用力地抱住他的脖頸:“我不可愛嗎!”
秦隱妥協於“魔爪”之下,啞然失笑:“…可愛。”
談梨:“噫,這麼不真誠。要罰你。”
秦隱:“罰什麼。”
“那我得想想。”
談梨認真想了好幾秒,然後眼睛一亮:“有了。”
秦隱抬眸看她:“?”
談梨躍躍欲試:“就罰你,今晚侍寢!”
秦隱一頓。
幾乎是與此同時,玄關盲區裡的客廳方向,傳來一聲響亮的――
“阿嚏!”
空氣死寂數秒。
幾聲OO@@的議論傳回來。
“小馮,這正關鍵時候呢,你打什麼噴嚏啊?”
“對不起達哥,我沒、沒憋住。”
“那你完了,你Lai哥的終生幸福就葬送在你這一個噴嚏上了。”
“啊??”
“你倆彆貧了,藏都藏不住了――老狄你往外挪挪,起來打招呼了。”
“……”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裡,掛在秦隱身上的談梨茫然地看著他的身後。
ZXN戰隊除了living以外的四名隊員,一個接一個排著隊出現在視野裡。最前麵那張滄桑的臉朝他們露出一個八顆牙齒的笑――
“對不住啊Lai神,耽誤你今晚侍寢了。”
談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