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啟明眼神重新變亮了。
金窈窕嗬嗬一笑,把那張工作證丟給他:“沈啟明,我跟寧瞬沒關係,不過我跟你也沒關係。”
沈啟明接住工作證,看著她,嘴角勾起,幽深的雙眼也浮現出很淺的笑意。
但緊接著他就笑不出來了。
停車場,金窈窕打完電話,看著從車上下來的人:“江柏,你怎麼來廣電了?”
江柏手上拿著一冊文件,估計在車上等了一會兒,看到她後立刻靠近,給她指文件上的數據:“金董,新工廠生產線的數據報告出來了,有幾個問題要你立刻確認簽字,你看一下,簽完我還要回廠裡,爭取今天敲定。”
金窈窕一聽是公事,立刻上前:“哪裡?”
文件直接攤在車尾,江柏掏出上衣口袋裡的鋼筆,一邊給金窈窕擰開,一邊伸出手指指著上頭的重點:“這一條,還有這一條,這一條的數據。剩下的我都覺得沒問題,不過你也可以再看一下。”
沈啟明看著他倆湊在一起的腦袋:“……”
他緩慢抬手,將自己剛才跳樓梯前解開的外套紐扣扣起來。
江柏將鋼筆遞給金窈窕,抬頭一看,便看到了氣魄逼人眉目冷峻視線幽深銳利的站在不遠處的他。
對方輪廓俊美的五官被停車場的燈光籠罩,高挺鼻梁和眉骨處皆是暗影,江柏感受到了清晰的威壓,站直身體:“……你好?”
沈啟明宛若一顆孤鬆,垂眸看著他,慢慢地伸出修長的右手:“你好。”
金窈窕確認過數據無誤,簽下大名,餘光一掃就又掃到了沈啟明遞來的視線。
金窈窕旋回筆帽,遞還給江柏,沒多搭理沈啟明委屈巴巴的目光:“我要走了,你趕緊上去開會。”
沈啟明看著剛才跟她頭挨著頭的江柏。
寧瞬也就算了,這又是誰?
金窈窕公事公辦地給他介紹:“認識一下,江柏,剛入職銘德,我的新助手。”
沈啟明看著這個在金窈窕身邊的身份清清白白的男助手:“……”
車一溜煙開走了,帶著窈窕和他的男助手。
沈啟明在這一刻,忽然明白了什麼叫現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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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德上下,在團建以後,終於真正的忙碌了起來.
缺乏廚師的難題迎刃而解後,公司再不需要有任何的顧慮,就連籌備良久的眾多新店也無需分批上線,得以同時開業。
這一回的陣仗遠不是銘德在深市開業的第一家隱宴可比,銘德在深市也今時不同往日,本地各大媒體已經早早悉數到齊,金父天沒亮就起來梳妝打扮,穿著自己新買的西裝,抹了鋥光瓦亮的啫喱水,甚至還被金母在臉上打了點bb霜,挺著啤酒肚,意氣風發地來參加剪彩。
剪彩的地點是銘德在深市開業的唯一一家尋香宴。
尋香宴門口熱鬨至極,金父樂嗬嗬地對前來捧場的深市餐協的同行們道謝。
上一次新店開業時,這些同行因為尚家的原因對銘德敬而遠之,如今卻一個個都語氣親熱地道喜——
“恭喜金兄啊。”
“嗨,一口氣開業那麼多店,您家這氣派可真夠大的。”
送走最先來的副會長等人,金父再出門,意外地看到了一店開業來捧場過的中年人。
他頓感親切:“哎呀!上班時間,各位這是何必!”
銘德在深市的分公司駐紮了有段時間,園區對公司頗為關心,雙方時常打交道,交情已經比剛認識的時候深了很多。
中年人領著一群朋友笑道:“銘德是咱們園區的優秀企業,大喜的日子,我們肯定是要來捧場的,金董彆嫌棄蹭飯的人太多啊!”
說罷一招手,就有人把他們送的花籃擺放到了店門兩邊。
中年人看著花籃擺放整齊,才又若無其事地環顧了周圍一圈,不動聲色地詢問金父:“咳咳,這麼大的場麵,公司裡的保安們沒調來嗎?”
金父說:“都是老人家,腿腳慢,不著急催,讓他們慢慢來。”
中年人立刻點頭:“對!對!是要這樣的。”
隨即跟朋友們交換過眼神,乖巧無比地被銘德的工作人員帶領入店。
金窈窕將後廚的員工們安排好後,自己出來,剛出店門就聽到了一波小範圍的驚呼。
她朝著歡呼的方向看了眼,就見媒體們擺開的攝像機後頭,有一群陌生的年輕人正朝自己方向看,其中有些還拿著攝像機、
她愣了愣,不知道他們是誰,但也能感受到他們眼神和表情裡蘊含的善意,因此對他們點頭笑了笑。
“噫——————”正在調試攝像機的某新聞欄目攝像師便聽到自己背後傳來努力抑製的尖細又亢奮的小聲彩虹屁——
“金董今天好美!!!”
“我要哭了,真人比紀錄片裡好看一百倍!”
“金董的腿好細!”
“金董的皮膚好白!”
“金董的鼻梁好高!”
\'“靠!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美貌,一拍一張美照。”
“天啊我們金董好有氣場,你看到了嗎。她在跟人握手哎!完全遊刃有餘!”
“那肯定啊,我們金董是誰,聽說他們公司在深市的這些項目全都是她一手推行出來的,我可是她的事業粉。”
“嗚嗚嗚她什麼都好,就是行程真的好少,那麼久才公開露麵一次。”
“安啦,我們金董日理萬機,肯定不可能跟明星一樣到處曝光,所以更要珍惜金董見麵的機會!”
前方的新聞欄目攝像師:“……”
他轉過頭,看著這群亢奮的粉絲,眼神中寫滿了深深的疑惑。
他做這一行的,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們是在乾什麼,這不就是在追星嗎?
可追星都隻聽說過追明星追演員追歌手,怎麼還他媽追起企業家來了?!
攝影師頂著滿腦袋的問號看向旁邊的同事,那位采訪記者看了他一眼,語氣殘酷又冷靜:“你不用懂,你又沒有金董那張臉。”
攝影師:“……”
他看著場內正與深市餐協會長說話的金窈窕。
ok,他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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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窈窕笑著對閭會長說:“閭伯伯,歡迎啊。”
閭會長領著幾個關係最好的成員,讓人將花籃擺開,跟金窈窕正說笑,臉上的笑容在餘光看到了什麼後倏地變淡了許多。
金窈窕意識到他的不悅,朝他餘光方向看去,原來是協會裡一位姓吳的老總和朋友們到了。
她跟這位姓吳的老總不大熟,不過是協會活動的幾麵之緣而已。
“金董!小金董!”對方靠近,看不出異狀地對她和父親打招呼,隨即才把注意力放在了閭會長身上,“閭會長,想見到您可不容易啊。”
閭會長冷哼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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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會長他什麼意思。”吳總很有些不悅地對身邊的幾個協會好友道,“真是不知道銘德給了他什麼好處,連咱們這些老成員都得往後排。”
幾個協會好友倒是感歎了一句:“銘德開業的陣仗搞得很熱鬨啊。”
吳總撇撇嘴:“能不熱鬨嗎,那麼會鑽營。”
協會好友道:“你彆這樣,人銘德挺好的,我看閭會長倒確實是看重他們的樣子,說不準那名額真就是主動給他們的。”
吳總嘖了一聲:“你覺得可能嗎?咱們一個個爭取都爭取不來,他們一個剛從臨江來的公司,比咱們還有競爭力。”
他內心其實很不服。
他不知道銘德究竟是怎麼得到了老會長青眼,才從千軍萬馬中搶到的這個名額,但私心裡,他並不覺得以銘德的規模和地位能做自己的對手。
銘德現在確實起來了,但即便如此,在臨江和深市兩地的餐廳也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在臨近省份營業的多,連鎖餐廳經營到他這樣的規模,即便在市政那邊也能有不弱於過去尚家的地位了。
隻不過市政過去不買尚家的麵子,也不可能為了他和老會長過不去。
銘德真是……憑什麼呢?
這麼想著,吳總就見自己的幾個朋友背著手站在銘德餐廳大門口看起了花籃,盯著上頭的落款,十分專心致誌。
吳總問:“看什麼呢?”
其中一人轉頭,表情似有些疑惑的樣子:“老吳,咱們平常餐廳開業的時候,這些部門有沒有送過花籃?”
吳總一看落款,愣住。
此時便聽到門口傳來金父疑惑的聲音:“咦?各位怎麼會到?”
卻見一輛臨江牌照的車停在了餐廳門口,下來幾個人,笑著跟金父握手:“嗨,我們臨江出來的企業家,在深市的好日子,我們肯定要過來幫幫忙的。”
於是這幫人就緊隨在吳總身後被金父引進餐廳,說話的聲音飄過來。
臨江來的領導對金父說:“對了,這次來正好有個事情要跟你們說,嗯,京城台跟深市這邊搞了個節目的事情你們知道吧?臨江那邊有個名額,市裡開過會,就決定交給銘德了哈!”
金窈窕咦了一聲:“那個節目嗎?深市餐協的閭會長已經介紹我們去了。”
臨江領導一聽,立即頓足,早知道就早點來了:“這怎麼行?!銘德是我們臨江的公司啊!代表深市像什麼話?”
閭會長一聽不乾:“銘德分公司都在深市發展起來了,怎麼就不能代表深市?”
臨江領導:“銘德的總部在臨江,當然是要代表臨江!這是我們臨江的企業!”
閭會長:“銘德已經答應深市了,各位來遲一步,還是另請高明吧。”
臨江領導:“你是……?”
閭會長冷笑:“在下深市餐飲協會會長。”
臨江領導可不給他麵子,直接對金窈窕道:“小金你可不能這樣啊,你們是我們開過會以後一致投票認可的企業,我們臨江人要團結的,可不能被深市的糖衣炮彈給騙走。”
店裡的中年人一桌聽到這影響和諧的話,認真地看向了這夥臨江人:“銘德來了深市,就是深市人,幾位怎麼這樣說話?”
臨江領導:“你們是……?”
中年人報了個職位出來。
臨江領導聽完有點不安了,怎麼銘德開個新店這些人也來湊熱鬨?剛才他還是說著玩,現在真覺得銘德要被深市給挖走。
銘德最近給臨江帶來多少榮譽啊,雖說企業大了免不了要朝外走,但那也隻是枝葉發展,可不能連根都被人挖走了。
於是越發賣力遊說起金窈窕:“小金,臨江可是咱們銘德的家,臨江的企業,不管走到哪裡,咱們肯定都是要代表臨江的對不對,那名額你得收下。”
閭會長:“豈有此理!銘德早就答應深市了!先來後到要不要講?”
中年人雖然不太了解他們在爭執什麼,但也本能地替閭會長說話:“既然答應了深市,肯定要講個先來後到的,臨江要來,怎麼不早點來,沒有臨時來搶人的道理。”
閭會長:“不錯。”
金窈窕:“……”
金父:“……”
以吳總為首的眾多深市餐協成員們:“……”
半晌後,幾位好友同情地拍了拍吳總的肩膀。
吳總神情恍惚地找了張椅子坐下,整個人都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