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江柏的第一代代理商老李十分發愁。
他在行業內摸爬滾打了那麼多年, 才抓住銘德冷凍這樣一個有前景的好產品,開創了他事業的新輝煌。這段時間,銘德的產品在深市大受歡迎,他作為最先跟公司簽訂合約的合作方, 也著實是大賺了一筆, 本地先前對他冷嘲熱諷的同行們近來看到他, 都酸溜溜地稱他一句運氣好, 他並不生氣,他運氣確實好, 也知道這些人背地想搶自己的機遇想得發瘋,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麼可生氣的呢。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跟著銘德做下去的,就像那些以往他羨慕過的業內抓住了機遇的巨頭們一樣。
因此他毫不懈怠,兢兢業業地在深市為銘德跑市場,除此之外, 賺來的錢也半點不心疼, 跟銘德簽訂了省外的合約後, 全心全意都投入了將銘德產品推向全國的工作裡。
隻是這些天, 他在省外好些正在談的分銷渠道突然出現了變故。
其中一些合作方幾乎都到了簽訂合約的邊緣,卻忽然告知他不打算繼續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些小分銷商隻是因為銘德是個新品牌在顧慮,沒多想, 可這樣的人越來越多後, 他逐漸也意識到不對勁了,想方設法去打聽了一番。
才知道這些小經銷商們竟然全都得到了興和給他們的代理合同!
這太不合理了。
興和是多少年的老牌子了啊。
老牌子跟新品牌的麵對經銷市場的態度是不一樣的, 尤其是興和這種在全國業內都有著高占有率的老品牌, 他們根本不缺找上門合作的合作者,更有甚者, 一些早年就開始代理他們產品的合作方現在都已經做成了老李曾經羨慕的那種本地冷凍零售品業舉足輕重的大團隊。也就是深市市場暫時沒打開而已,但即便如此,他們決定進入深市的時候,也是興和挑選合作者,而不是合作者挑選興和。
以老李以前在零售業的渠道和地位,壓根就沒有競爭代理興和在深市產品的資格,興和能看得上眼的,無不是那些在本地已經有些底氣資源的大團隊,所以他們才能想什麼時候鋪貨就什麼時候鋪貨,之所以在深市遲遲沒能發展起來,無非是其他業內同行在深市找到的渠道商也很厲害罷了。大神才能跟大神鬥法,他們的資源人脈話語權等等等等,老李也就是現在靠著銘德在深市做出了一點名堂,才在深市終端零售商那邊有了點話語權,放在過去,根本不夠這些人一根手指捏的。
可想而知大品牌的合作權在業內有多難得。
大品牌雖然合作條款會相對嚴苛,可它風險低啊。
老李試圖爭取那些之前也跟他暢想過未來的外省合作者,卻反而落埋怨:“李總,不是我看不上您手上的小品牌,隻是興和那麼大的公司放在跟前,傻子都知道該選哪家啊。而且興和給的發展規劃也更漂亮,給我們承諾了很多,什麼請大明星做代言之類的之後全都會上,人家這還是全國市場都已經做成熟的大公司呢。咱們這些小團隊,跟著您,就得累死累活去推廣小牌子,還擔著風險。可跟著興和,都不用多乾什麼,跟在大經銷商屁股後頭就能輕輕鬆鬆吃到飽了。換成您,您選哪家?您也彆說什麼風險機遇並存,銘德未來多麼多麼有前景的話了,不就是為了自己投在產品和市場裡的錢在坑咱們嗎?我敢說您要不是已經簽了銘德的合約,您也爭著搶著來跟我們一起乾。”
老李被諷刺得無奈:“鼠目寸光啊!”
隻是沒了這些外省的合作者,他在毫無人脈的深市以外的市場頓時舉步維艱,有時登門拜訪一些不熟悉的終端零售商,甚至連門都進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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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除他之外的一些直接跟銘德簽訂合約的外地經銷商也遇到了相似又有所不同的問題。
一位銘德的京城經銷商驚訝地接到了京城某大型連鎖超市采購部負責人不予合作的決定。
是過去合作過很久的老相識了,從前私下裡也沒少給好處,京城經銷商對這位負責人突如其來的為難感到無法理解:“為什麼?”
那位負責人似笑非笑地說:“我們這種正規連鎖大商場,不是什麼東西都能隨便放進來的,您這個產品啊,不太合格。”
京城經銷商為這個強詞奪理的理由愣了愣,當即意識到了對方在為難自己:“老哥,咱倆的交情不錯,你可不能這麼開玩笑。”
“嗨,誰有空跟你開玩笑。”那位采購部負責人掛了電話,便朝對麵幾位本地最大的冷凍食品經銷商笑道,“這牌子還挺厲害,居然把各位這麼多業內的大品牌都給得罪完了。”
對麵,齊刷刷坐著京城冷凍食品行業所有龍頭老大的經銷商,加在一起的分量,不知道比那位被拒之門外的高多少。
經銷商倘若也分三六九等,這些人,無疑就是金字塔最頂端的那一批了。
負責人因此表現得格外有誠意,甚至不惜當著這些人的麵給電話裡給過自己不少好處的人難堪。
反正零售終端本就在一定意義上在經銷商跟前占有優勢,尤其是他所任職的這種在京城連鎖量數一數二的大商場,雖然商場不是他的,可他管采購,那種說出來都不知道是什麼的品牌,讓不讓進門,本就是他一句話的事兒。
對麵大佬裡,興和的那位開口:“也沒什麼,新出來的牌子,不知深淺,公司讓我給他們個教訓而已。麻煩您了。”
興和尚未打進深市,在京城卻是所有大品牌中市場占有率最高的一個,其他幾位大品牌的經銷商聽到他這話後也不反駁,隻是笑。
他們並不認得銘德,一起出麵給零售方施壓,主要就是在京城要買興和的麵子。
雖然不知道興和公司為什麼要叫自家的經銷商跟一個新出來的小品牌過不去,可跑一趟而已,搞的是個以前聽都沒聽說過的公司,還能讓業內地位相當的興和方麵欠個人情,想必公司知道也不會有意見的。
那位采購部負責人不太了解當中的事情,但也不大在意,能在這些人跟前賣好就可以了:“各位難得拜托我什麼事情,有什麼可麻煩的,反正一個小牌子而已,就算氣不過,還能把我怎麼著麼?不過這件事情,天知地知各位知我知,還是不要說出去的好。”
他說這話,倒不是擔心銘德會報複,這牌子他根本聽都沒聽說過,聽說是在深市和臨江發展的公司,天高皇帝遠的,在京城要根基沒根基,要知名度沒知名度,日後發展不起來,能拿他怎麼著?
不過給上頭的領導知道了,雖說一個小牌子,也不會有什麼□□煩,但終究不太好。
大佬們明顯都懂他的意思,笑著點頭。
采購部負責人看著手機上的銀行入賬金額,就不由露出幸福的微笑。
隨手拒個新牌子就能拿到好處費,還沒有後患的,這種劃算生意怎麼不多來幾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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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腦子靈光得很,先前被金窈窕提醒後他就把興和記在了心上,這會兒遇上接踵而至的麻煩,立刻就猜到可能是興和的手筆,過後李姓經銷商將自己打聽到的外省合作者拿下興和合約的事情彙報上來之後,他一點兒也不意外。
安撫過對方後,江柏便整理完目前接到的所有消息,一一彙報給金窈窕。
金窈窕一邊聽,一邊手上慢吞吞調著味道。
一塊細致的紗布,燉煮到火候的綠豆從甜湯裡舀出來,包進其中,一點點擠出細膩的豆茸。
豆蓉擠出來後,影響口感的薄皮就都留在了紗布裡。
豆蓉倒入糯米粉,加入濾乾淨雜質的,熬煮綠豆的甜湯攪拌。
淡綠色的麵糊在攪拌盆裡,映著白熾燈的光芒,可愛得叫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另一盆裡,放的則是粉色的麵糊,飽和度很低的舒適淡粉,散發著不知名的甜香。
將奶粉混進新的一盆米粉裡,金窈窕將它們放上鍋蒸製,擦著手平靜地輕聲說:“興和的老板之前給我打電話,我就猜到他們不會善罷甘休,不過等了那麼久他們才有動靜,我還挺意外的。”
江柏苦笑:“能花那麼多功夫逼咱們就範,看得出來他們真的很覬覦深市的市場了,不過也是,國內最後一個他們沒拿下的一線城市,攻下來說不準就能做龍頭老大。但他家小氣也是真的,那麼大的一個公司,想讓咱們幫忙,給咱們點好處不行麼。”
金窈窕笑著說:“他們的好處是那麼容易拿的?”
江柏搖搖頭:“也是,興和這些年已經逼死不少家小企業了,估計恨不得競爭對手全都死光,咱們在深市發展得比他快,肯定也被提防。”
所以就連一門心思想想促成的合作都用打壓來逼迫,既能威逼銘德就範,又能削弱銘德走向全國的腳步。
糯米糊蒸熟得很快,從鍋裡合著熱氣再取出來,已經成了通透的凝固狀。
熱力一蒸,混在裡頭的甜香味頓時更加濃鬱鮮明,嗅得江柏這個不怎麼愛吃甜的人都有些意動,他幫金窈窕將那盆粉色的麵團放到桌上,分辨不清自己嗅到的氣味,疑惑地問:“這裡頭放了什麼?”
金窈窕:“醃的花蜜。”
江柏了悟:“原來你前段時間讓工廠劃出新片區批量生產的就是這個,成品出來了?”
金窈窕點頭,指指不遠處的一個罐子:“剛讓人送給我。”
批量生產的蜜,自然不可能像她自己親手醃的那麼好,她的那罐蜜是經曆過時間磨礪的產物,春夏秋冬,每一季度的新花開,都要放進新的原材料,黛比來的那次,味道已經很好,可也遠不能跟現在相比。
不過批量生產有批量生產的辦法,費時費力的一些工序自可以剔除,長期醃製的手法也可以改成提純精粹,不必太過追求包羅萬象的四季,調幾個合適的混合口味來分批生產,最後出來的成果也足可以在香料界中自成獨特的一派。
花和蜂蜜這種食材,其實各自也有格外契合的搭配,單獨看時不覺得特彆,並列在一起時更不覺得它們有互通的地方,但通過特有的手法將它們加工在一起後,卻能出色得遠超很多人想象。
金窈窕一直覺得這種將看似不搭界的食材組合在一起的方式很有趣。
也希望更多人能感受到成品的有趣之處。
江柏看著那罐醃蜜,意識到什麼,問:“這是咱們冷凍鏈裡要加甜品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