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蘭看到那本厚厚的英文專著, 愣住了。
伯母在旁邊一個勁兒地催促:“蘭蘭,你快看看,有什麼錯漏的地方, 給妹妹指出來啊!”
溫蘭都快傻了, 彆說指出什麼錯漏, 她根本一個字都看不懂!
伯母見溫蘭發愣,走過來扯著溫蘭的胳膊肘, 急切道:“你怎麼回事,快讀出來給奶奶聽聽啊!”
溫蘭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會。”
“什麼叫你看不懂!”伯母急了,指著溫念念, 口不擇言道:“她都能看懂, 你怎麼會看不懂。”
終究還是小孩子,溫蘭紅了臉,擰著衣角, 泄氣地說:“我就是看不懂嘛!”
“你怎麼能看不懂!”
這時候, 老太太舒玨慢悠悠地開口了:“你跟孩子急什麼, 看不懂就看不懂罷,她還小。”
伯母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她“久經沙場”這麼多年,溫蘭一直都是她最有牌麵的炫耀“武器”,誰能想到, 今天居然馬前失蹄!
而且,還是在溫庭軒家裡的這個廢柴女兒麵前!
她不甘心, 一把奪過了溫蘭手裡的那本書,胡亂地翻動著。
溫蘭都看不懂的內容, 她當然更加看不懂了,翻完之後, 她臉上又堆起了微笑,回頭對葉辛懿道――
“辛懿啊,這樣一本書不知道從那裡淘來的舊書,硬說是念念讀過的,這...不是拿我們當八歲小孩嗎。”
“這...本來就是念念的書!”
伯母一口咬定了:“我還能不知道麼,連我們家溫雅都看不懂的內容,你們家念念怎麼可能看得懂!為了在老太太麵前長臉,做出這樣的事,我真是不能理解啊。”
“我...”葉辛懿是半點受不得冤枉的急性子,也跟著急紅了臉:“你胡說!”
而就在這時,書頁裡,輕飄飄地落了一封紙頁。
伯母好奇地撿起來,看了看紙頁內容,上麵簡短地印著英文鉛字,她也看不懂。
“這是什麼?”
老太太接過了紙頁看了看,說道:“這是稿件采用通知,署名是國外的雜誌,說是是寄給念念的。”
溫念念無奈地解釋道:“是國際刊物的投稿,審核通過的錄用通知。”
此言一出,全客廳靜默了約莫十秒之久,難以置信地看著溫念念。
投稿?國際刊物?還錄用了?
在場不少親戚家裡都有讀大學甚至念研究生的孩子,自然知道發表論文有多難,而且還在國際刊物上,還用全英文!
連葉辛懿都有些愣住了:“念念,沒聽你說起過啊?”
“呃......”
她本來也沒打算說啊!
而且這次發的也不是核心刊物,僅僅隻是一篇娛樂讀物罷了,是她對於黑洞和平行宇宙的猜想,學術性不強,趣味性更多。
真正的核心學術刊物才不會刊登中學生的稿子呢!
伯母看了看溫蘭的那份初中生課外讀物,又望了望老太太手裡的那份英文刊物,羞愧得無地自容。
根本沒得比!
葉辛懿臉上終於露出了暢快的神情。
過去伯母明裡暗裡奚落了她多少次,數都數不清了,但是過去的所有屈辱在這一刻,全部掙了回來!
太痛快了。
周圍這些親戚看溫念念和葉辛懿的眼光已經變了――
“念念怎麼突然...”
“是啊,以前沒看出來,還是潛力股呢。”
葉辛懿並沒有像伯母那樣故作姿態,隻是平靜地說:“念念的確是潛力股,我和他爸都很驚喜,也對她充滿期待。”
奶奶微笑著,滿意地看了溫念念一眼。
這丫頭有著超乎自己年齡段的穩定心性,剛剛沒有因為周圍人看不起而失落,此刻也沒有因為他們的誇讚而沾沾自喜。
這樣的人,才能擔得起重任啊!
爺爺溫哲倒像個老頑童似的,不斷地給溫念念擠眼色。
溫念念又何嘗不知道,剛剛他把她的那本專著書拿出來,也是想幫她掙麵子。
爺爺打心眼裡,其實是向著她的,不希望她被伯母太過欺壓。
雖然並非出自溫念念本意,但她還是向爺爺投來了感激的一瞥。
……
溫念念的文章一拋出來,親戚們都跟約好了似的,不再討論成績的話題了。
家裡幾個不那麼出挑的小輩們終於鬆了一口氣。
窗外的鞭炮聲劈裡啪啦地響了起來,一家人圍著茶幾看春晚,奶奶也給小輩們各自發了紅包。
溫念念聽到母親問小姑:“老三家裡的那位...怎麼沒見著啊?下午那陣子還看見的...”
小姑聳聳肩:“誰知道呢,那位少爺啊,從來都不怎麼愛和我們接觸,就彆管他了。”
“他腿腳不方便,怕是出什麼問題。”
“那麼大的人了,能出什麼問題。”
葉辛懿始終還是不放心,將溫念念拉倒一邊,低聲對她說:“去找找你溫欒堂哥。”
“哦,好。”
溫念念說著放下了手裡的一把開心果,朝二樓走去。
溫欒是三叔家的孩子,多年前,三嬸因車禍離世,溫欒也在那場車禍中廢掉了右腿,所以長年坐在輪椅上。
因為殘疾的緣故,他的性格也變得有些孤僻陰騭。
車禍不久,三叔便娶了新的夫人,夫人又生了一個孩子,溫欒便越發沒人看顧,小時候又經常被家裡的堂兄弟們欺負,他的脾氣也越來越古怪。
溫欒喜歡獨處,家裡的聚會他總不來。像團年夜這種聚會,他不能不來,但即便是來了,也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會和家裡親戚們多說一句話。
反正腿都廢了,人自然也跟著廢了。
久而久之,三叔放棄了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培養自己的小兒子身上。
溫念念和這位隻比她大一歲的堂兄接觸不多,不,應該說是一點交集都沒有,隻比陌生人熟悉那麼一丁點罷了,好歹打過照麵。
葉辛懿讓溫念念去找溫欒,她還有些小忐忑,因為知道肯定是熱臉貼人家冷pigu的。
不過既然今年他們家是東道主,照管著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溫欒的腿腳素來不便。
溫念念上樓的時候,看到兩位堂兄嬉皮笑臉從樓上下來,嘴裡喃喃地說著什麼“給那家夥點教訓”的話,不過具體說什麼,溫念念也沒聽清。
她疑惑地望了望他們的背影,加快步伐朝二樓走去。
二樓走廊靜悄悄的,樓下的喧鬨聲也漸漸遠了,聽不真切。
溫念念推開了書房門,書房裡空蕩蕩,幾間客房都檢查過,也都沒有人。
奇怪了,不在二樓嗎。
溫念念索性又踏上了三樓的樓梯,三樓的房間多是用來存放舊物,一般除了仆人以外,沒人會上去。
不過上麵倒是有一個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