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宴的房間略有些淩亂, 是非常典型的大男孩的房間,床的邊角有異樣顏色的布料,很明顯下麵埋了衣服。
溫念念沒怎麼進過男孩的房間, 之前去江嶼家, 他的房間和聞宴截然不同, 整潔單調得就像簡筆畫似的。
溫念念沒忍住笑了起來。
聞宴問她:“你笑什麼。”
“你的房間,讓我想到了另外一個朋友, 同樣都是男生,為什麼差彆這麼大呢?”
“哦?”聞宴饒有興趣地挑眉:“說說看。”
“我那個朋友,他有很嚴重的強迫症, 早上吃什麼, 中午吃什麼,晚上吃什麼,房間的陳列擺設, 每天上學放學回家的路線等等, 就像數理中的常量, 永恒不變。”
溫念念坐在了他的書椅邊,繼續道:“你和他恰恰相反, 從不按常理出牌,永遠沒人能猜到你接下來會做什麼,是數理中極不穩定的變量。”
聞宴雖然沒怎麼學過物理, 但也能聽得懂溫念念說的話。
“那...你覺得常量更好,還是變量更好?”
這個問題倒是考倒溫念念了, 她抓了抓腦門,困惑地說:“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聞宴似笑非笑道:“或許你可以想一想。”
溫念念聳聳肩, 沒再細思這個問題,見他桌上隨意地放著幾本筆記, 是她之前幫他整理的資料。
“這些,你都看了嗎?”
聞宴如實答道:“沒有看。”
溫念念點頭,想來也是,做資料的時候她不知道聞宴的毛病,如果知道,就不會做這些無用功了。
卻沒想到聞宴話鋒一轉,揚了揚手機:“沒有看,但是有錄下來,每天聽。”
溫念念驚訝地接過了聞宴的耳機,聽到裡麵果然傳來有男孩念書的聲音,每道題的詳細解析步驟,公式定理,基本上都給念出來了。
聽這聲音還挺熟悉,應該是他的好哥們徐陽幫著錄的。
溫念念沒想到,他居然來真的,還把她的筆記資料做成了音頻,難怪她這段時間在學校外麵見著他,總是戴著耳機呢。
自己的心血被珍視對待,溫念念心裡還挺是滋味的,她打開書包,取出了筆記本,說道:“時間不太多了,我根據老師平時講的知識點,押了一些題,我錄給你,能撈幾分是幾分,尤其是文科,英語曆史什麼的,你要把它們通通背下來。”
聞宴乖乖點頭,溫念念已經接過了他的手機,開始錄製音頻。
聞宴聽著女孩柔婉平和的嗓音,宛若羽毛般輕飄飄地掃過他的心,他坐到她身邊,認真地看著她。
溫念念停頓休息,問他道:“看我乾什麼?”
“你知道,即便記下了這些知識點,我很可能...在考場上就睡著了。”
不能集中注意力,是他最大的障礙。
“知道啊。”
“既然知道是徒勞,為什麼還要幫我?”聞宴轉頭,望向她。
溫念念聳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患有你這種症候的病人,多數都會呈現先天智力低下的狀況,換句話說,就是智障兒,但你沒有...”
的確,聞宴思維敏銳,邏輯清晰,甚至很多時候,他對於事物的理解,都有自己的看法。
“你看,就算不幸成為了那百分之二十,但你還沒有放棄自己,所以就算徒勞又怎麼樣,這個世界,未必沒有奇跡。”
聞宴深深地凝望著她的眼睛:“沒想到你這樣偏理科的女孩,也會相信奇跡這種虛無縹緲安慰人的東西。”
“你錯了,這不是安慰。”
對於物理學的研究越是深入,溫念念就越是對這個世界保持敬畏。
“我相信,宇宙是有奇跡的。”她斬釘截鐵地說。
聞宴似乎被她堅定的眼神感染了,拿起筆,艱難地寫下了幾個歪歪斜斜的字――
“你相信奇跡,我相信你。”
*
那段時間,溫念念和聞宴走得比較近,時常會看見她放學之後去十三中,或者聞宴來學校找她。
季馳和江嶼站在五樓的陽台上,眺望著遠處湖邊涼亭裡正在學習的兩個人。
夕陽西下,給世間萬物都籠上了一層溫柔的色調。
季馳抱著手臂,捏著公鴨嗓,悠悠地唱了起來:“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看著他們有多甜蜜...”
江嶼皺眉,一臉嫌棄:“吵。”
季馳笑了起來:“我好像聽到了心碎一地的聲音。”
江嶼冷冷地威脅道:“你再不閉嘴,呆會兒我可能會讓你聽到骨頭碎的聲音。”
季馳連忙噤聲,他知道江嶼可不是細弱的謙謙書生,他自小學習功夫。強身健體,好像學的還是一套有招有勢的拳法。
季馳就手無縛雞之力一文弱書生,絕對不是他的對手。
江嶼麵無表情地凝望著湖邊小亭,一種前所未有的針紮感,綿密地侵入每一寸皮膚血管。
他的手不禁撫了撫左胸腔。
心梗啊。
……
五月底,德新高中的自主招生考試,溫念念在校門口等著聞宴。
他對學校不太熟悉,溫念念自然是要送佛送上西,把他送進考場。
倒也沒有彆的原因,這兩個月來,為了做好同一件事,兩個人都挺拚命的。
溫念念是那種既然花時間做了,就一定要做到最完美的人,因此,對於聞宴的成績,她比他還要更加上心。
今天的陽光很好,他的皮膚似乎也變得更為通透,高挺的眉宇,深咖色的眸子、單薄的唇瓣,組合起來,真是英俊得讓人賞心悅目。
不過再賞心悅目,對於溫念念來說,這家夥也不過就是個初中的小屁孩。
“走吧,我帶你去考場。”溫念念說。
聞宴笑吟吟地跟她走進學校。
“你的考場號是多少啊,我帶你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