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老師!”
溫念念驚喜地追了上去:“王老師!”
王曉峰老師戴著老花眼鏡,鬢間已經花白了,身上也多了幾分儒雅氣質。
王老師扶了扶眼鏡,看著溫念念,有些遲疑:“請問你是...?”
溫念念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畢竟,他們的相識隻是另一個世界發生的事。
“我是您的學生啊。”溫念念反應很快,說道:“我是您過去的學生。”
王老師臉上綻出笑容:“雖然不記得是哪一屆的,但是看著是有些眼熟啊,長得就是一臉伶俐勁兒,肯定是我的學生!”
這麼多年過去了,王老師的腔調還是沒有改變,溫念念聽著覺得親切極了。
王老師問她:“你是在這裡上學啊?”
“沒有啦,我是來就職的,物理係,教基礎物理。”
“哎喲,不錯不錯,都為人師了。”王老師滿眼欣慰。
“王老師,您是來延津大學教書了嗎?”
“我還教高中的小崽子們。”
王曉峰老師揚了揚手裡的邀請函:“今天是過來參加一個學生的畫展,說了不想來的,老頭兒我一輩子跟數學打交道,哪裡懂欣賞這些個玩意兒啊。”
溫念念看到邀請函上黑金的字體熨這兩個字:江嶼。
她的心跳驀然一滯。
“王老師,他也是我的同學,您要是不想去看畫展,能把這張邀請函給我...”
溫念念話音未落,老王已經把邀請函扔她手裡了:“完全沒問題,到時候我就說,你代我去了,哈哈哈,沒毛病!”
“好嘞!”
“走啦,下次見麵再好好聊!”
說完,他便跟個老頑童似的,揚揚手,離開了。
溫念念按照邀請函上的地址,找到了延津大學的美術展廳。
此刻正值晌午,展廳人不多,溫念念走進去,看著那一幅幅江嶼的油畫作。
高中的時候,江嶼很喜歡在她的草稿紙上畫一些卡通的小貓小狗,形狀生動活潑,不過也看不出什麼繪畫天分,頂多就是瞎畫著玩。
現在他的水平,和當初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油畫作有風景、也有靜物,色彩相當濃烈豔麗,和他清清冷冷的氣質截然不同。
溫念念很想買下一副作為收藏,不過展廳經理人告訴她,這些畫作絕大多數都已經被人定了。
“江教授的畫相當賣座。”
聽到經理人叫他江教授,溫念念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個稱呼,倒是很陌生。
過去,有人叫他江同學、小江總、江總...沒想到,現在有多了教授這一重身份。
溫念念是真的沒想到,他的碩士專業會忤逆母親沈瑤的意願,放棄經管,而選擇自己喜歡的物理。
“有還沒賣出去的畫嗎?”溫念念問他。
經理人盯著溫念念看了許久,踟躕著說:“有,但是...嗯,你跟我來吧。”
溫念念見他欲言又止,表情怪異,心下也很好奇,於是跟著他來到最裡麵的一個展廳。
展廳外有標明畫作係列的標牌,上麵寫的是――
“時光”。
溫念念看著這幾個字,心忽然像是被一陣風吹了起來。
在“時光”的展廳中,經理人向她介紹道:“這裡麵的畫作,是江教授為數不多的素描人物畫像。”
溫念念看見第一幅畫的時候,眼淚便已經充盈了眼眶。
那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她拿著紅豆吐司,旁若無人地見過他身邊時候的畫麵。
畫中的女孩穿著藍白校服,嚼著吐司,腮幫子鼓了起來,一臉不屑,好像恨不得踹他幾腳似的......
後麵掛著的幾幅畫,有他們在興趣組開會的場景――
季馳和溫念念爭奪芝士土豆,丁寧在一旁乖乖喝奶茶,江嶼則轉著筆,悠哉悠哉地看著他們。
也有集訓營裡負重爬山時的場景――
溫念念和丁寧一馬當先跑在前麵,季馳緊隨其後,江嶼則背著溫欒,咬著牙往上攀登。
甚至...還有第二個世界裡,延津大學圖書館中,溫念念埋頭努力複習功課的畫麵。
這一幀幀的生動畫麵,都被他付諸筆端,躍然於紙上。
展廳外,溫念念蹲在梧桐道旁,讓身體蜷縮起來,平複內心的震驚。
經理人的話還回響在耳畔――
“這些畫,是江教授過去許多年畫的,他說這是他夢裡的世界。”
“很多評論家看到他的這些作品,都把它們看作是青春漫畫,給予了很低的評價。畢竟,比起他的其他畫作,這些畫的確沒有特彆深刻的內涵。”
但是江教授自己說過,這是他曾經渴望卻沒有過的青蔥時光...和他深愛的女孩。”
“他相信,這些回憶,在某一個時空,都曾經發生過。”
“他也愛過她,一直都愛著。”
……
江嶼全都記得,兩個世界所發生的事,都以夢境的形式進入了江嶼的記憶裡,他把它們全部畫了出來。
全都記得...
溫念念用袖子擦了擦眼角,不想哭,可眼淚還是控製不住地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正如過去季馳說過的那樣,不管這個世界如何變化,江嶼永遠不會改變。
兩次穿越,物是人非,但唯一不會改變的...
就是江嶼喜歡你的這件事。
溫念念茫然地走在馬路上,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天空也下起了雨。
溫念念來到一家便利店的屋簷下躲避。
盛夏時節的雨,讓周圍的街道都籠上一層白蒙蒙的霧氣。
一個穿淺色襯衫的男人撐著黑色雨傘,經過了便利店門口。
他撐傘的身影清雋而挺拔,腿長又直,清冷的雨中,他的皮膚白出了透明感。
所有的一切都在不經意間發生,像電視劇裡的巧後,又像是生活的常態。
他停下腳步,摸出了煙盒。
煙盒裡所剩無幾,於是抬頭便有一家便利店,而便利店的屋簷下,站著一個女孩子,身形單薄,衣衫微濕,怔怔地望著他。
江嶼放下了手中的煙盒,垂下眸子,忽然有些不知所措。
良久,他再度抬起頭,漆黑的眸子望向她,像朋友一般寒暄,問她――
“你...沒帶傘嗎?”
溫念念看著他那熟悉的英俊臉龐,輕輕“昂”了一聲。
他邁腿走到她麵前,不急不緩,站定了,說道:“一起嗎?”
“...好啊。”
她走進了江嶼的傘中,和他一起走進了雨幕裡。
雨中的街道濕濕漉漉,周遭的一切遙遠得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周圍人的聲音都成了背景音。
雨水順著傘簷滴滴答答地滑落。
“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問。
“上個月。”
“你多少歲了?”
“27,你呢。”
“跟你一樣。”
一問一答中,兩個人儼然已經突破了陌生人的隔膜,開始向彼此靠攏。
“有男朋友嗎?”江嶼問她,氣息有些不穩。
溫念念搖搖頭:“沒有啊。”
“那...我能牽你的手嗎。”
一陣微風吹過,溫念念嘴角有抑製不住的笑意溢出――
“嗯,可以。”
話音未落,江嶼低頭咬住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