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科長當時在課堂上當場被帶走後, 暈暈乎乎地跟著那兩個中山裝上了一輛黑色小汽車。
這種待遇,讓坐在兩人中間被肉夾饃的他戰戰兢兢了好一會兒,隨後想到他也沒乾啥違法犯紀的事, 整個人就坦然了,繼續在腦子中研究他那神學入門的開篇。
隻是吧, 車子剛啟動沒多久,嚴科長就被一塊黑布蒙了眼, 懵逼地被人帶著貌似進了一個不得了的地方。
實話說,他在縣城生活了幾十年, 地盤特熟,閉著眼都知道哪兒是哪兒。
所以, 即使對方采取了措施, 遮遮掩掩地把他帶過來,嚴科長想一想也能大致猜出這是到了什麼地兒。
縣委辦公室嘛,還蒙著眼, 當誰琢磨不出來一樣。
下車進院後, 嚴科長一路在心裡嘀咕著,被那兩個中山裝七拐八拐帶到一個清靜的房間裡。
拿掉頭罩後,他眼前一亮,見到了站在對麵書桌後的中年男人。
“嚴同誌見諒,咱們按規矩辦事, 還請莫怪。”中年男人溫和地笑著說道, 揮揮手朝另外兩人示意。
中山裝們拿上黑頭套出去, 把守在了門口, 一旦有人闖入或者裡麵出了什麼狀況,他們都能立即反應過來應對。
嚴科長被這樣的陣勢震了一震。
“你們是誰?我確定自己沒做過什麼作奸犯科的壞事。”嚴科長扶了扶眼鏡申明道。
他能看出對方出自政府部門,且身份不簡單,就是不知道是負責哪一塊的人。
中年男人態度很溫和,一點沒有領導的架勢,他伸手請嚴科長就坐,自己也坐在了書桌後的紅木椅上。
然而嚴科長並木有感覺到對方的禮遇,得到示意坐在書桌對麵的木椅上後,他感覺像是被審問的犯人一樣。
這讓他頓時皺緊了眉頭,黑溜溜的臉上滿是警惕地看向中年男人。
“嗬嗬,我先自我介紹下,我姓劉,你可以叫我劉部長。”劉部長和顏悅色道。
嚴科長眼睛睜了睜,瞳孔中閃過驚訝之色,喲嗬,還是個部長嘞,比他官兒大多了。
“我姓嚴,大家都叫我嚴科長,你們找我到底有啥事?”沒事就放人行不行,他還得回去上課呢,神學論剛開了個篇,忙著呐。
嚴科長比照著介紹了下自己,然後就直問主題,不想耽誤自己個兒寶貴的時間。
劉部長聞弦歌而知雅意,當即不再廢話。
“聽說你之前帶人去過李家村?”他問的第一個問題就將心裡不耐煩的嚴科長驚楞在那兒。
嚴科長神情瞬間緊繃,然而由於臉黑,看不出來,隻是那雙格外顯白的眼睛中閃過恍然,顯示他對這個問題並不是沒有答案。
“那什麼李家村王家村的,我咋……”嚴科長想要狡辯,下一秒就看到對方拿出了一遝文件,一張一張翻看著對他笑。
文件上偶爾露出的地方,書寫著一些譬如神跡、李家村、小仙女等等的關鍵詞,昭示著那分明是一份詳細的調查結果。
嚴科長:“…………”都查清楚了還問他乾啥?
想想也對,上頭來的人有龐大的國家和政府做支撐,比他們小小的反封辦要靠譜的多,想查一個有異狀的村子還不容易。
彆人查不到的東西,某些部門的人卻能簡單輕鬆地去翻個底兒朝天。
比如災荒中神仙寶地的謠傳,災民的逃竄流動聚集,李家村百裡範圍內異象的存在由來,傳說中的小神仙等等,劉部長手中的資料上都有提到。
“那你們叫我過來乾嘛,不管你們相不相信,我了解的肯定還沒上麵的多。”嚴科長指著文件說道。
反正瞞也瞞不過人家,他很光棍地承認了,但是具體情況?他哪兒知道啊。
劉部長翻完文件放下,似笑非笑地盯著嚴科長的黑皮看了好一會兒,直瞧得他渾身起雞皮疙瘩。
“不用顧左言他,把你當時進去見到的事詳細地說出來,對於你在反封辦開神學課的問題我們可以重新考慮,不然……”劉部長傾了傾上身,招呼一個中山裝進來。
“當時和他一起去的人去查一下。”劉部長一聲令下,中山裝立馬點頭,轉身就要走。
“哎,彆彆彆,找我手底下人乾嘛,有事再問我唄,知無不言言無不儘。”嚴科長趕緊攔住人。
笑話,都是跟著他混的小蝦米,一個個膽小怕死惜命的很,咋能再把人扯進這攤渾水。
嚴科長深深歎口氣,反正他進都進來了,好歹得保住手下的人吧,不然多不劃算。
“我說,我全都說,隻要你們……願意相信。”
“洗耳恭聽。”劉部長抬抬手示意請講,還讓人給他送了杯茶。
嚴科長捧著搪瓷杯清了清喉嚨,從他接到有人舉報李家村搞封建迷信活動的消息說起。
“上頭正在嚴抓這個,我得到信兒就帶人過去了……晴天霹靂劈下來,電火花追著我們跑……平地竄出一株花接住了小神仙……然後我被雷劈暈過去了,醒來就變成現在這樣。”
嚴科長剛開始說時還很平靜坦然,但等到他說起晴空炸雷和平地生花之時就激動的手舞足蹈起來,講到興起之處甚至站起來演示比劃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