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娜去醫院的時候是兩個人, 離開醫院時,隻有她一個人。
她把貓妖少女托給步母後,獨自走上了天台。
自從出了上回那檔子事後, 天台就被醫院鎖上了, 人類的鎖對唐娜來說絲毫不起作用, 在她伸手推門的瞬間,鎖就哢嗒一聲自動打開了。
唐娜走出視野開闊的天台, 隨手關上房門,她打量著周圍景象,上次她和黎弘大戰時造成的破壞已經基本被修複了, 隻剩下牆上的裂縫和地上的碎石顯示那一切真切發生過。
黎弘至今消息全無,雖說類管處還在抓捕,但唐娜不報以太大希望。
黎弘、類管處、自由天國、血腥魔女, 四個陣營貌合神離,互相提防,忽敵忽友,把希望全寄托到對方身上是愚蠢的事。
唐娜不急,隻要黎弘是尼貝爾,他就一定會自己現身。
如果他不是——那她還管他死活?
唐娜收回視線, 走到天台邊緣的鐵絲網前。
夜幕深重,上京的燈火匍匐在黑暗中,如地上的星火,輝煌廣闊。
她閉上眼,一道無形的魔力以她為中心擴散出去, 飛快消失。
正在作戰會議室裡和乾彭等人商量自由天國接下來發展路線的卓宇忽然停下話頭,警惕地抬頭看了起來。
剛剛那一瞬間,他感覺到有一股微不可查的魔力掠過他的身體,讓他有種被人窺視的不適。
“卓先生,怎麼了?”乾彭問。
“你感覺到什麼了嗎?”卓宇問。
“……感覺到什麼?”乾彭一臉茫然。
……真是蠢貨。
卓宇不再言語,而是走到門前拉開了門。
他叫住門前巡邏的妖怪,說:“傳令下去,提高警惕,嚴防死守,特彆是外圍的防禦,一隻蚊子都不要……”
他話音未落,身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卓宇拿起一看,笑著接了起來:“閣下打來電話,難不成又要給誰上戶口?”
“廢話少說。”少女不客氣地聲音出現在電話那頭:“我到你家大門了,出來接我一下。”
“我家大門……閣下真會說笑。”
“紫禁城大門。”唐娜說:“你不來接我,那我就自己進來囉?”
“嗬嗬……還是我來接你。”
卓宇掛了電話,心想剛剛那道不同尋常的魔力果然出自唐娜。
“算了,沒事,你不用去傳令了。”卓宇對還等在跟前的妖怪說。
他回頭對會議室裡的人交代了兩句,乾彭自告奮勇地站了起來,說:“卓先生,不如我去接!”
“你繼續主持會議。”卓宇說完,轉身走出會議室。
暗無天日的地下世界裡,走廊複雜如蟻穴,除非長年累月生活在這裡,否則輕易就會迷失,一旦有外敵入侵,自由天國的大本營就是他們埋伏的好地方。
唐娜今天剛剛回國就來造訪自由天國,她是需要他幫忙,還是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卓宇心中疑竇叢生,他理了理西裝衣領,趁著這世間沉澱了臉上神色,隨後化為一隻黑色的蝙蝠貼著高聳的天花板向出口飛去。
在巍峨的紫禁城門口,卓宇見到單槍匹馬來到自由天國大本營的金發少女。
他謹慎地掃過四周,各處防線依然健在,她的確是一個人出現,這是無知的狂妄,還是有把握的自信?
卓宇按下心中狐疑,笑著朝唐娜走去:“閣下這一手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如果類管處人人都會你這手,自由天國立馬就要國破妖亡。”
唐娜一眼聽出他的潛台詞,說:“我不會卷入你們的爭鬥,誰也不會幫,你不必在我耳邊旁敲側擊,能夠找到你們自由天國大本營的——除了我,隻有始皇惡靈。”
“那我就放心了,希望閣下也能遵守承諾,不要卷入這個世界的紛爭。”卓宇笑道:“既然閣下都到這裡來了,不如進去,讓我作為東道主招待閣下一杯清茶?”
“可樂。”唐娜補充:“冷藏的。”
嘻嘻,虞澤不在,當然要喝可樂啦!
曾經的血腥魔女千金難買一笑顏,現在的血腥魔女為了一口可樂也能笑逐顏開,她問:“有炸雞嗎?”
卓宇說:“當然有,閣下想吃什麼自由天國都有。我們對待朋友向來大方。”
呸,幾根雞翅就想做她的朋友,做夢呢?不過,看在有炸雞吃的份上,她決定讓這棵塑料友情花再開得久一點。
卓宇腳下一點,仿佛不受重力約束般,輕鬆跳到了城牆頂上。
身穿西服的儒雅男人穩穩立於牆頭,一輪皎潔的彎月掛在他身後,他似笑非笑地看著下麵的唐娜,說:“閣下需要幫助嗎?”
這個死蝙蝠,跟尼貝爾一樣,都是壞的流油的糟老頭子。
“嗬嗬。”唐娜冷笑一聲,腳下幽藍色的魔法陣一閃即逝,她踩著看不見的空中階梯,一步步優雅走到卓宇麵前:“……你說呢?”
唐娜怎麼也沒有想到,自由天國的入口就在紫禁城金鑾殿的龍椅下麵。
卓宇把入口設立在這個地方,寓意昭然若揭,雖說他的野心從沒掩藏過,但唐娜還是被他的大膽給驚到了。
“你就不怕類管處把你的老巢給端了嗎?”
“隻要閣下不說,他們就是再過一百年也找不到自由天國的真正位置。”卓宇笑著說。
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一條向下的地下通道從裂開的地板後露了出來。
居然把大本營修在皇城裡,唐娜都不知是該說他隻手遮天還是膽大包天,他能做到這一步,憑的不可能隻是避人耳目的能力,唐娜忽然靈光一閃,類管處裡絕對有他的釘子。
她跟著卓宇進了通道,地下通道裡亮如白晝,襯得外麵的世界好像才是地底。
卓宇回頭笑著看了她一眼:“閣下這麼放心就跟我進來了?”
“當然是有把握才會放心。”唐娜說。
“是對自己有把握,還是對我有把握?”
唐娜笑了笑,不作回答。
看她悠然自得,宛如漫步在自家後花園一樣氣定神閒的神色,卓宇也不得不收起他的輕慢,雖然這是他的大本營,但唐娜顯然是有備而來。
他帶著唐娜本來想去會客室,結果唐娜說要去他的書房——
“為什麼呢?”卓宇問。
“你又為什麼要帶我去會客室呢?”
“因為你是客人。”卓宇微笑。
“傷心了,原來你說我們是朋友,都是騙人的。”唐娜黯然失色。
卓宇:“……”
他猜不出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最後決定暫時順從她的意思。
卓宇帶她去了他的私人書房,又叫侍奉的小妖買來可樂和炸雞,如同一個真正的朋友那樣,熱情地款待唐娜。
沒了虞澤監督,唐娜吃了不少炸雞,當然——雖然她認為卓宇不會傻到在炸雞和可樂裡下毒,但她還是謹慎起見,暗地裡檢測了食物才讓它入口。
卓宇笑而不語地看著她吃東西,像是一點都不急似的,不動如山地坐在書桌對麵。
“我這次來,是有點事想要問你。”唐娜邊吃邊說:“我覺得我們之間有人投靠了始皇惡靈。”
“……你說什麼?”卓宇定定地看著她。
“這麼久了,類管處、自由天國、玄學界三大勢力都沒傳出始皇惡靈的丁點消息,你不覺得奇怪嗎?”唐娜問。
“彆人我不知道,但是自由天國的確動用了全球範圍內的勢力來搜尋始皇惡靈,在這麼大規模的下依然沒有馬腳露出……是很奇怪,不排除有人在裡麵給始皇惡靈通風報信的可能。”
“你覺得叛徒是誰?”
卓宇笑了:“客觀來說——我不清楚,主觀上來說,我猜是類管處。”
“為什麼?”
他攤了攤手:“類管處是自由天國的敵人,這還不夠嗎?”
唐娜看著他,忽然笑了:“那我猜叛徒是你。”
“……為什麼?”
“因為你長得最像叛徒。”唐娜一口咬傷大雞腿,含糊地說。
卓宇鬆開桌下握緊成拳的手,麵不改色地說:“彆開玩笑了。”
唐娜吃完一整隻炸雞,把手套扔進盒子裡,說:“我這次來,是想問問類管處和池家。”
卓宇眯眼看著她:“你連池羚音都懷疑?”
“看來你很相信池羚音嘛。”唐娜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