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三木希見的夠多,所以對於黑暗的接受度非常之高,畢竟世界上不可能隻有純粹的光,光有多麼的亮,黑暗就有多麼的龐大。
很多時候她也隻能顧及自己身邊的人而已,就像是與謝野晶子。
可悲的是她改變不了這份計劃,更改變不了戰爭。
“說明小小姐你的思想達到了某種常人難以企及的高度。”
眼中有什麼一閃而過,森鷗外勾起唇角,循循善誘。
“你的情感在束縛你的思維。”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對於普通人來說無傷大雅,甚至可能是好事,但是在現在的這種情況下,在這種充斥著鮮血與戰爭的地方,情感隻是多餘的東西。
無論是憐憫還是什麼。
“我倒是並不這樣覺得。”
眼前的男人暗紫色的眼眸中隻有平靜,甚至帶著讓人毛骨悚然的冷酷。三木希垂眸,輕聲開口。
“如果隻思考利益的得失,那我就不會是我了。”
真的到了那一天,那也隻是她終於在這輪回之中厭倦了生命而已。
“但是這是沒辦法的不是嗎?”
森鷗外清晰的說出事實。
“既然小小姐不覺得難以理解,那麼說明你對現在的情況已經有了認知對吧?就在對麵的戰場上,那些國家對日本虎視眈眈。”
“我不知道小小姐對外麵的戰況到底怎麼看,但是傳遞情報的時候想必小小姐也有了了解。”
說到這裡,森鷗外的聲音帶著幾分冰冷。
“武器不如他們,裝備不如他們,甚至這裡就連一個可以遠程發射的武器都沒有。”
在那些列強的威脅下,日本岌岌可危。甚至隻能拿著槍,去麵對敵方的炮火。
可是槍與炮,又怎麼能對等呢?
“這種時候,除了異能力,還能怎麼辦?難道就這樣看著國家淪陷嗎?”
森鷗外低下頭,他用手抬起三木希的下巴強迫她凝視自己,每一個字都像是咬著牙說出的。
“所、以、我、是、‘正、確’、的。”
因為這是現在唯一能實施的方案了,所以你一定會理解的吧?
不,是已經理解了。
既然這樣理解了,就來幫助我吧。
幫助我,幫助我穩定計劃,幫助我控製與謝野,甚至幫助我傳遞情報。
幫助我吧,來幫助我吧,一直幫助我吧。
暗紫色的眼眸就在自己的頭頂,在燈光被遮擋的下方,帶著近乎於黑暗的色澤。
他知曉自己的方案到底是多麼的殘酷,他也知道自己的方案到底是多麼的“正確”。
被頭頂的人影籠罩在陰影中,茶色的眼眸裡沒有絲毫的畏懼與指責,三木希就這樣安靜地注視著森鷗外過於外露的“無奈”,半晌,才開口。
“我知道,這個時候的戰爭已經無路可走。”
就像是對方說的那樣,作為情報的傳遞員,她比誰都要清楚如今的戰況。
“但是,您真的覺得會成功嗎?”
澄澈的眼眸中清晰的印著森鷗外此刻的模樣,三木希重複的說著,像是隻是一個簡單的提問,卻像是一把利劍,直直的戳到了他的心裡。
“您,真的覺得會成功嗎?”
事情真的會像計劃裡一樣嗎?這並不是幾組數據就能預測出來的東西,因為這涉及到了的人心與平常不同。
“嗯?”
手指從三木希的下巴挪到側臉,森鷗外感受著指腹下柔嫩的觸感,嘴裡發出一聲輕哼似的氣音。
“你覺得我會失敗?”
“在您的計劃裡,無論是作為‘靶子’的士兵還是晶子,全部都像是機器一樣,不管怎麼倒下,隻要被治療之後,就能夠立刻重新回到戰場。”
“沒錯。”
森鷗外點著頭,肯定了三木希的說法。
“但是他們真的會這樣嗎?”
三木希抬起手拿下對方在自己臉上的手,眼中帶著凝重。
“對上層來說,最優秀的士兵是沒有自己的思考隻會接受命令的士兵,您的計劃裡處處透露著這一點,但是……”
說到這裡,三木希眼中的悲哀幾乎溢出。
“但是士兵也是人,隻要是人就無法做到這一點,而這場戰爭遠遠還沒有到儘頭。”
如果隻是一次兩次,七次八次,甚至是十幾次,沒關係,當上士兵直麵戰場後自然比普通人堅韌一些,挺一挺確實也就過了。
但是幾十次呢?上百次呢?
人不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人很複雜,人的感情也很複雜,人類可以打破極限,人類卻也能在極限麵前崩潰絕望。
而往往,在極限麵前崩潰的人占據了絕大部分,就算是她自己,曾經也差點迷失在輪回裡。
除非是沒有思想的機器,不然最先崩潰的不是被所謂“不死”而打怕的敵人,而是承受不住這種循環的士兵。
甚至還有身為治療者的晶子。
她會看著那些一開始開朗的,甚至苦中作樂的士兵們一點點的走向麻木,最後在絕望中崩潰,甚至是怨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