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陌生而又充滿了殘酷的問題是與謝野晶子從來都不曾想過的,她愣愣的看著提出問題的三木希,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但是她停下了，三木希卻沒有停下，她依舊注視著與謝野晶子，不斷的說出類似的假設。
“一個人和一百個人呢？”
“一個人和一千個人呢？”
“又或者……一個人和一萬個、十萬個人呢？”
“晶子會如何選擇？”
“如何……選擇？”
與謝野晶子的手緊緊攥起,神情裡甚至帶上了緊張。
“為、為什麼一定要做出選擇？”
她的眼中帶上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
“為什麼要這樣？就不能全部都救下來嗎？”
“因為晶子你需要知道一個事實。”
即便是內心再不忍，三木希也知道,這個時候，卻不能心軟。
她需要知道真相,也需要明白真相的內涵。
“事……實？”
迷茫的重複著這兩個字，與謝野晶子的內心卻滿是混亂。
這樣的假設,這樣的選擇，自己需要明白的東西……
她的心裡有了一份明悟，像是抓住了什麼,又好似隻觸碰到了一條線，帶著不明不白的複雜。
下一秒，她聽到了三木希平靜的聲音。
“因為我們,那些士兵,乃至現在在基地裡的所有人，都隻是那份少數而已。”
她注視著與謝野晶子的眼眸，落下了最重要的一句。
“與國家相比。”
與國家相比……
與國家相比！
這一刻，與謝野晶子的心中的某扇門像是被暴力的踹開一樣,轟的一聲豁然開朗。那些不清楚的,不明白的,隨著這個例子被袒露在水麵之上，明亮到刺眼。
因為她隻是小，並不是笨，所以她很快就明白了三木希的意思。
“我們……所有人……”
她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顫抖，就連嘴唇也在一瞬間失去了血色，看向三木希的眼中甚至帶著哀求。
“我們都被放棄了嗎？”
“也不能說是放棄，但是……”
三木希歎了口氣，她握住與謝野晶子的手，訴說著冰冷的事實。
“因為日本比其他的國家弱小，所以就隻能變成這樣。甚至還應該慶幸，慶幸日本沒有弱小到任人隨便宰割的地步。”
手上覆蓋的溫熱甚至起不到絲毫的慰藉，這一刻，麵對朋友如此平靜的眼神，與謝野晶子如墜冰窟。
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平靜呢？為什麼好像毫不在意一樣？
明明……明明我們都被放棄了不是嗎？
眼中不由自主的帶上了恐慌，她發現自己甚至生出了不想要麵對的想法，明明是自己一直以來渴求的真實，卻又在現在，敗給了所謂的“真實”。
太荒謬了！這未免也太荒謬了不是嗎？
“我還在這裡。”
察覺到對方甚至生出了恐懼，三木希又向與謝野晶子的身邊靠近，主動抱住對方。
“不管怎麼說，我會陪著你的，所以不要怕。”
懷中緊繃的身體終於逐漸放鬆，三木希拍著對方後背的手頓了頓，開口。
“如果晶子不想知道的話……”
“不。”
手中攥著三木希的衣角，似乎是從這溫暖的懷抱裡汲取到了莫大的勇氣，與謝野晶子深吸一口氣，重新抬起頭。
“我要知道。”
如同三色堇的紫色眼眸在這一刻爆發出了光亮，帶著一往無前的決心，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我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我想要做出自己的決定。”
她不想隻是每天麻木的而又重複的做著治療的事情，甚至連治療的理由都是虛假的，不知道為什麼而治療。
就算那所謂的真相殘酷又冰冷，甚至讓她絕望，但是那又怎麼樣呢？
至少她知曉了真實，之後的所作所為皆是出自內心。
她不後悔，也不想自己因為逃避而後悔。
“好。”
看著這樣的與謝野晶子，三木希彎下眼眸，聲音柔和。
“我會告訴你全部的事情。”
無論是情勢還是上層，甚至敵方。
……
“總之，就是這樣了。”
花了一段時間才說完了所有的事情，三木希長舒一口氣，重新看向與謝野晶子。
“晶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都可以和我說，我給你解釋。”
“不，阿希你說得很明白，隻是我需要緩一緩……”
揉著腦袋把思維裡三木希講出來的各種內容串聯起來，與謝野晶子抿著唇，眼中帶著悲哀。
“這樣不就是一點辦法都沒有嗎？隻能重複的治療……”
即使是知道了【不死聯隊】的真相，但是自己不治療的話，士兵們的傷就會更重，甚至森鷗外那個人……
想到森鷗外，與謝野晶子的目光中帶上了憤怒。
他甚至會親自用槍把隻是輕傷的士兵打到瀕死讓自己治療，這個人……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