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公?”
三木希重複著這個詞彙,聲音平靜的反問。
“那麼,是哪裡讓森醫生你覺得不公呢?”
“很多地方。”
略微的嘶啞夾雜在聲音中,森鷗外絮絮叨叨的,一件又一件的說著,像是早就在心中打過無數的草稿。
“無論是名字還是行為,甚至在相處的時候,希醬對彆人總是比對我更加親密,甚至連心也偏到沒邊,就連給彆人的笑臉也比我的多……”
最後,他做出結論。
“什麼時候,希醬能稍微的更偏心我一點呢?”
男人依舊趴在桌子上,整張臉還埋在臂彎裡,甚至那略帶嘶啞的聲音,都讓這一刻的他看上去是難得的,甚至有一絲脆弱。
這真的是三木希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森鷗外,在以往即便是對方做出或幽怨或委屈的樣子,那也隻是刻意表現出的而已。
三木希真切的知道,真正的他到底是個什麼樣子。
但是……
無奈的歎了口氣,三木希跳下窗台,主動來到了對方的側麵,拉開椅子坐了上去。
“如果是這樣說的話,我確實沒有什麼好辯駁的,因為在某種程度上,我對於小孩子和女孩子的喜歡肯定是大於成年男性的,而偏向也就很自然了不是嗎?”
人之常情,人們總是會對可愛的幼崽與更美麗的一方更加友善。
森鷗外:“……”
是的,她說的不錯,也正因為她更加看重感情,所以自己才能留下他。
但是還不夠。
能讓她付出情感的人越多,對自己就越不利。因為自己可以利用的東西,其他人也可以,自己根本就不是對方心中那個獨一無二的。
每次隻要想到這裡,森鷗外的內心深處就會湧現出一種深深的危機感,甚至時常會出現懷疑。
等到有朝一日她對自己失去了興趣的時候,是不是就會毫不猶豫的拋下自己,就像是現在這般毫無理由的陪伴一樣。
區區的遺願,真的能束縛她嗎?
哪怕是那些承諾,也根本無法讓人安心。他總是想要更多,想占據她心中更多的地位,想讓對方離不開自己。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過各種各樣的陰暗想法,像,像是一個神經過敏的人,總是不斷的用各種方法試探,讓她說出陪伴的話。
你看,這樣單純的理由,也能成為她選擇彆人的緣由。
“那對於我這樣的存在也太不公平了。”
這一刻,森鷗外選擇如實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畢竟希醬遇見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是一個大人了。”
一個不擇手段的大人。
然後,他聽到了身旁孩子的回答。
“如果就僅僅是這種程度的話,我就要為自己辯駁一下了。”
把頭向右側起,原本埋在臂彎裡的晦澀眼眸暴露在那孩子的視線中,他隻看到對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彎起的眼眸裡甚至有星光閃爍。
“在某種程度上,我已經更加偏心森醫生了。”
因為她確實選擇了陪伴在對方身邊,讓自己為他所用,甚至已經做好了付出生命的準備。
所以,更加被偏愛的那一方其實是森醫生你才對。
“可是人總是貪心的。”
帶著一絲絲抱怨,又像是某種切實的擔憂,森鷗外注視著三木希,聲音懇切。
“可是希醬總是無法給我安全感,害得我總是擔心你有一天會離我而去。”
說著,他的眼中甚至帶上了一絲“明顯”忐忑。
“我甚至不知道你為什麼選擇了這樣的我。”
自己的冷酷、自己的無情、自己的利益至上、自己的不擇手段。
森鷗外不是一個好人,不是她會喜歡的類型。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一旦被了解,自己其實是很會招人厭惡的那一類。
在自己的都一切被看得清清楚楚的時候,她卻沒有選擇離開自己。
過於犯規,又讓人恐慌。
“原來是這樣嗎?讓我想想……”
同樣趴在桌子上側著頭注視著森鷗外,三木希垂眸沉思半晌,才重新看向他。
“感覺很自然而然的就做出了選擇,應該是因為森醫生總是讓人過於擔心了吧?”
“讓人……擔心?”
絲毫沒有想到三木希會說出這樣的答案,森鷗外的神情都帶上了茫然。
自己……不管怎麼說都應該很靠譜吧?
“因為實在是看不下去這樣陰險狡詐的森醫生總是一個人,所以就擅自作出了決定打算一直陪著你的決定。”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輕了下來,如同是在空中飄落的羽毛,輕輕的,慢慢的,卻又精準的向著某個隱秘的角落墜去。
“利用我也沒關係。”
森鷗外的眼眸霍然睜大,然而三木希卻彎下眼眸,注視著他的視線平靜而又溫柔,輕柔的說著剩下的話語。
“哪怕是有朝一日因為利益而放棄我也沒關係,在此之前,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這樣的說法是犯規的……”
他呢喃著說著這樣的話,卻說不出任何“我不會利用你”這樣隻有衝動的少年才會說出的話。
因為他確實,在理智下拋卻情感,用利益的得失來計算全部,哪怕是他自己,也會淪為利益的棋子。
他會利用希醬,會利用她來達成各種計劃。利用她的情感,利用她的能力,利用她一切可利用的。
他森鷗外就是這樣利益至上的人。
重新把自己埋進臂彎裡,森鷗外重複著,心中那種被什麼填滿的感覺甚至讓他不知道要怎麼麵對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