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所有人都分開,回到了各自的地方,就連夢野久作也被哄去睡覺之後,就隻剩下了三木希和森鷗外。
雖然明白現在確實天色已晚,放小姑娘回去休息才是最好的選擇,但是森鷗外實在是在意今天夏日祭末尾發生的事情。
應該說是十分在意。
由於早期的合作,他自認為對於福澤諭吉那邊還是“有些”了解的,所以一個消息就能把那個江戶川亂步給說成嚎啕大哭的事情,怎麼想都不會是什麼小事才對。
最重要的是,那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這樣可不行。
打開門,森鷗外任由心裡的占有欲叫囂。
事關希醬,自己必須全部都知道才可以。
“那麼希醬。”
和小姑娘一起坐在沙發上,森鷗外絲毫沒有委婉的意思,直接詢問。
“你和江戶川君說了什麼?”
“放心,我會告訴你的。但是在此之前——”
三木希抬起頭,注視著坐在自己對麵的森鷗外,神情認真。
“林太郎你知道的,我不會騙你,所以即使我即將說出的消息會比較……”
她頓了頓,似乎是在想著措辭,猶豫了好幾秒才繼續開口。
“嗯,比較讓人震驚,但是這確實是真的。”
“我當然是相信希醬的。”
嘴裡說著這樣的話,森鷗外的目光絲毫沒有從三木希身上離開,繼續追問。
“所以這個讓人震驚的消息是?”
此時此刻,即使是三木希這樣的認真,然而森鷗外卻也還有心思在心裡默默猜測,或者想一想其他的。
然而下一秒,卻有驚雷落入耳畔,震動著他的心神,帶著讓人恍惚到是否是聽錯了的懷疑,甚至連原本平穩跳動的心臟都漏了半拍。
她說——
“我要死了。”
要死了?誰要死了?希醬要死了?
森鷗外的第一反應隻有一個,那就是——不可能。
且不說對方怎麼樣,就單單是自己,就不可能把對方置身於危險之中。他不可能缺少希醬,不可能放手【無名情書】。
兩者是同一個,所以他更加不會放手。
“希醬怎麼會這麼說?”
森鷗外反問著,甚至用十分客觀的條件分析著回答。
“我不認為會有什麼威脅到希醬,甚至是讓你……嗯,死亡。”
“這個就是我們要稍微說一說的內容了,但是我的重點不是在這個既定的事實上麵。”
像是在說著彆人的什麼,聲音平靜異常,甚至讓三木希在心裡忍不住的感歎。
明明和亂步說出這個消息的時候甚至讓她覺得難以說出口,然而落到林太郎的時候,卻能夠這樣可以說是心平氣和。
是因為已經說過一次了嗎?還是因為相信對方與自己一樣,足夠理智?
理智到哪怕是聽到自己即將死亡的消息,相信對方可以做出把這件事利益最大化的行動。
“林太郎你一直不知道,我其實還有著一個能力,但是由於那對我來說傷害較大,所以我一直沒有使用。”
說著,三木希的聲音裡帶上了些許歉意。
“很抱歉沒有告訴過你,因為這個能力我一直都不準備使用。”
唯一的一次,是父親的意外,在此之後她就沒想過暴露。當然,如果是對方生命垂危就另算了。
畢竟其他的不說,替死可不就是“傷害較大”?在沒看到這個男人登頂之前,她可是真的準備封印不用的。
說到這裡,三木希停頓了一下,給了對方消化的時間,才繼續開口。
“總之,我知道了我接下來的命運。”
“在最多三個月最少一個月之內,我的身體會越來越差,直至某天突然身患絕症,然後在患病的一個月之內死亡。”
“這,就是我接下來的命運。”
畢竟總不能說自己這種事情早就經曆過好多次有了經驗,所以這種時候就隻能推鍋給自己的能力了。
小小的孩子淡然的說著這樣的話,甚至就連與自己對視的眼眸裡,都滿是坦然與從容,讓他絲毫無法做出一個“也許希醬隻是在和自己開玩笑”的可能性。
她是認真的,她十分認真,並且準備和自己認真討論。
森鷗外的身體僵住了,原本的遊刃有餘從他的身上消失,變為了一種更加沉滯的什麼,帶著沉沉的重量,壓在心頭。
他從來都沒有想過,在這樣平常的一天,會有自己的珍寶,和自己說著這樣他連設想都會否決的話。
理智知道對方的認真,此刻應該繼續追問下去,甚至要做到一清二楚,然後再根據那些一一猜測結算。
情感又不斷的升騰,讓他想要立刻禁錮住對方,打消那些所謂的絕症的想法,甚至想要這一切都隻是個玩笑,在笑過之後一切回歸正常。
這一點也不好笑,甚至糟糕透頂。
森鷗外這樣想著,卻沒有立刻說話。暗紫色的眼眸晦澀的在底端翻湧,帶著凝重、沉滯、與無光的暗色,一點點的彙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