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原是島國最負盛名的花柳之地,也是供男人尋歡作樂的放鬆天堂。
入夜伊始,正值妙齡的女子們洗漱打扮,化著時下的新妝,穿上漂亮的衣裙,被管事者領到開闊的“張見”裡,一個個坐在並列的竹席中,由人挑選。
吉原花柳巷的“張見”都是同款的樣式,明亮、麵朝街道,沒設置牆,隻有圍欄。
隔著半掩的幾帳,阮鹹與胡琴咿呀傳來。女人嬌聲嬉笑,男人目光放肆,拋棄束縛與底線,吉原的夜是兩性的伊圃園。
京極屋“熱”了起來。
移門都來不及掩,一名新造已經迫不及待地與一名武士滾在一處。
有女人的嗤笑聲傳來,說新造眼皮子淺,連遊女的身份都沒攀上,就急著找靠山。而武士這職業早已沒落,那男人一輩子也付不起新造的贖身錢。
一樓的縱情聲色,二樓的意亂情迷。
在嘲諷與討好中,隻剩京極屋深處的幾名花魁屋倒還得幾分清淨。
“您跟她們是不同的,蕨姬。”十三四歲的“禿”微笑著,給伊路米披上厚重華麗的外衣,“您有資格挑選男人,而不是他們挑選您。”
禿,也是藝伎的一類,但她們年紀偏小,日常的主要任務是服侍花魁。偶爾,還得給“半路插班”的花魁科普一些常識。
伊路米淡漠道:“是嗎?”仿佛很有權力的樣子。
“是呀!”禿柔聲道,“花魁可不是普通的遊女,您第一次與客人見麵,絕不能留他過夜。隻有等第二次再見,第三次熟悉之後,才能讓他留宿。”
伊路米:……
也就是說,他要先做兩次白工,第三次才能宰對方錢?
太沒人性了!
禿將伊路米的長發梳起,給他插上花簪:“以您的品貌,就算是大名得您青睞,與您交談一晚,都是他的運氣呢!”
“在吉原啊,得花魁留宿一夜,就是男人吹噓的資本。”
“哪怕他第一夜讓您不滿,第二夜您拒絕見他,男人也隻會惋惜,不會真正發怒。”
伊路米:“為什麼?”
廢了老大的工夫來見花魁,啥也乾不了還被嫌棄,找了虐居然不會發怒,為什麼?
“因為男人就是賤啊!”禿笑道,“您越不搭理他,他越要湊上來。被拒絕之後,還美之名為‘風雅’。”
“您說賤不賤!”
伊路米:“……賤。”
突然說不出任何話反駁==
他決定以全新的眼光看待這名禿了。
沒想到他在經曆過女生寢室的絕地求生後,還要在花街柳巷深造一番。
不過,作為揍敵客最出色的長子,沒什麼業務是他不能刷到五星好評的!他必將成為吉原最賺錢的貓貓!
“蕨姬……”
伊路米手指抖了抖:“彆叫我蕨姬。”
禿疑惑:“為什麼?在吉原,‘蕨姬’是最美花魁的稱謂。雖然沒經過公選,但您一定是蕨姬。”
伊路米:……
他不是很懂,為什麼要用一顆蕨菜來命名最美的花魁。是因為蕨菜生命力特彆頑強,不容易死嗎?
大少爺穿著華服,麵無表情地坐在窗邊。
沒多久,擅長茶道和花道的兩名新造入內,恭敬地給伊路米“補習”花魁應該具備的技能,以應付七天後的花魁公選。
伊路米:……
他覺得自己拿錯了劇本,如果握著“客人”的劇本來京極屋收集情報,或許辦事效率比當個花魁更高些。
但是,“客人”的話……進來要消費吧?
算了,還是當個花魁好,省錢。
宇髄天元“賣”掉他賺了一袋子銀元,嗯,這錢他得拿回來。
事實證明,隻要伊路米極度想賺錢,無論是麵對時任屋、狄本屋還是京極屋的鶯鶯燕燕,他都能成為最婊的一個。
時值花魁公選的當晚,吉原一條街的大美人全數聚集,就連平日不常露麵的墮姬都到了場。
在人山人海的喧囂聲中,在燈火通明的煙柳巷裡,伊路米略一瞥眼,就瞧見了久聞大名、卻從未見過的墮姬。
隻一眼,他就明白——這個女人是鬼。
即使墮姬的擬態再美、再絕、再接近人,都無法遮掩她“殺過人”的眼神。
因為做過殺手,所以他很明白,殺人犯的眼神充滿了對生命的漠視,鬼的眼神充斥著對生命的掠奪。
兩者相加便是墮姬,那一雙貪婪的、富有侵略性的,想把他吃掉的眼睛……
然而,伊路米半點不慫。
他已經塗完了特製的“猩猩緋砂鐵”款指甲油,元氣紅,掏心挖肺不虛,剁頭敲腦萬能。隻要墮姬敢下手,他就讓她看看她的心臟長什麼樣。
“嗬,你就是新來的‘露姬’花魁嗎?”墮姬肆意地打量著伊路米,第一反應是這女人長得真美,一定要吃掉她。
伊路米漫不經心地道:“嗯,你是誰?”
墮姬:……
眾人:……
一個剛見麵就認出“你是露姬花魁”,另一個抬眼卻發問“你是什麼花魁”。可不就是側麵突出露姬的美名比墮姬更響亮嘛!
響亮到墮姬認得她,她倒是沒把墮姬放在眼裡。
高下立判。
墮姬美豔的臉一瞬扭曲,她陰森森地笑道:“看來露姬花魁自負美貌,很得意呐。”
伊路米啟動狗言狗語模式:“嗯,見到你之後,我更自信了。”
墮姬:……
眾人:……
京極屋的禿和新造們愣在當場,她們確實沒預見,自家的兩位頂梁柱居然會在公選時吵起來。
但想到兩名花魁的美貌皆是數一數二,“蕨姬”之名必定落在京極屋後,她們又心平氣和了不少。
倒是沒想到,原來少言寡語的露姬說話這麼犀利的嗎?
墮姬冷笑,她決定今晚就吃掉伊路米:“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幾時。”
伊路米高貴冷豔道:“天亮以後我去找你,讓你看看更自信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