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沈既白麵不改色,“母親恐是眼花了,哪有什麼手指印,估計是受傷的時候摔到地上被樹枝硌的印子。”
“我還以為誰在你臉上招呼了耳光。”
沈既白轉移了話題,“聽沈斐說姐夫保住了一條命,被放出來了。”
“是啊,以後都不能再入仕了,你二姐心裡有些不痛快。不過,人總歸是活著的,官職沒了就沒了,還能有命重要啊。”高氏無奈道,“柳家這下子算是完了,他們家就靠餘安頂門立戶呢。”
“不一定。”沈既白說,“也許柳家還有可用的人才。”
“他們家那幾個不成器的能扶的上牆?”
“不是說柳元安被接回府了麼?”
高氏並不看好,“一個打鐵匠能有什麼作為?”
“若真的不是那塊料,何必又接他回府呢?我倒覺得他有幾把刷子,不是無用之人,以後且瞧吧。”
看他精神不濟,高氏起身叮嚀道,“好好休養,身子要緊,母親就不在這打擾你了。”
“母親慢走。”
沈斐見高氏走了,輕快的進了內室,挑了挑眉說道:“是不是被夫人給瞧出來了?”
“找理由瞞過她了。”
“公主那一巴掌清脆的都把屬下給聽懵了。三爺,她到底為什麼扇您啊?”--
“你就那麼好奇?還是明知故問幸災樂禍?”
沈斐笑著搖頭,“沒有,屬下不敢。後天就是初二了,公主會不會不來見您了?”
“不會,她是言而有信的人。”
這是她的性子,答應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除非真的有不可抗力的事件發生。
“三爺讓屬下給公主準備的東西已經準備好,您現在要不要過目?”
“嗯,拿過來瞧瞧。”
“是。”
*
夜空如墨,雨絲綿綿。
慕氏頭梳淩雲髻蒙了半麵巾,身著一身藍色錦服,外罩同色鑲毛鬥篷,腳上是平底輕便的鞋子,步履急快撐著傘提著燈從慕家密道走出。
她身邊未跟一人,一刻未停的朝京都城郊九華山的方向而去。
慕氏甚為小心謹慎,走的時候不忘回頭查看,儘管她知道不可能有人跟隨。
到山腳下沿著山路往上走,這個時間周圍除了雨聲,什麼也聽不見。
這是一條不經常有人會走的小道,路麵不是石頭鋪成,而是泥土,走起來有些打滑。
慕氏小心的走著,一口氣未停的上去,直到腳步停在幾間木屋前。
房子裡沒有任何的燈光,因為看守的人在半個時辰前已經撤了,隻留下困住的人待在裡麵。
慕氏把傘收起放下,從袖袋裡拿出鑰匙,把門打開了。
她提著燈進去,把門又給順手關上。
在昏暗的光線下,慕氏的目光落在不遠
處的男人身上。
他沒了往日的神采,俊朗的麵容顯得有些狼狽,雙手雙腳被鐵鏈鎖在了鐵架上。
慕氏戴著鬥篷連帽又蒙了半張臉,江鴻一時沒認出來是誰。
“你就是把本官弄到這裡的幕後主使?”
慕氏將燈放在桌上,沒回答他的話。緊接著,她將蠟燭又點燃了兩根,瞬間房間裡亮堂了很多。
“你究竟有何目的?!”
她還是沒說話,背對他打開暖壺的蓋子,將手心裡的瓷瓶口向下倒去。
壺裡茶水是溫的,她拎起晃蕩了一下,然後到江鴻麵前,伸手卡住了他的下頜,把茶水強行給灌了下去,嗆得江鴻咳嗽不止。
至此,慕氏才把空暖壺放在桌上,將帽子朝後摘下,麵巾也給取了下來。
看到她的臉,江鴻震驚不已,“皇後娘娘,是您……”
“江大人,知道本宮為什麼把你綁到這兒來嗎?”
“臣不知。”
“好一個不知。”慕氏走近他,嘴角噙著冷笑,“這些年你幫著蘇清修做了多少件損害慕家損害太子地位的事,你自己心裡難道不清楚?”
“臣的所作所為皆是分內之事。慕家如今日落西山,太子的位置不久也要換人坐了,娘娘即便此刻把臣殺了,也不能改變這個事實。”
慕氏眼神閃爍,不試試怎麼知道能不能改變?不放手一搏,怎麼甘心就那麼把命交到彆人的手上?
“本宮才不會殺你呢。”慕氏輕笑,伸出手撫住他的臉,“殺了你還會有新的吏部尚書,於本宮而言又有什麼益處呢?”
江鴻把臉轉向一邊,“娘娘請自重。”
“為什麼要自重?因為本宮是女人麼?不管男人怎麼一妻多妾,不管那個男人做了什麼,女人都要始終為他守身麼?”她淒然一笑,“憑什麼?”
江鴻察覺到異樣,“您給臣喝了什麼……”
“江大人不是已經猜出來了麼?”
江鴻額頭青筋顯現,“不管娘娘怎麼對臣,臣都不會幫您和太子!您死了這條心吧!”
“是麼?話彆說太早。”慕氏不怒反笑,“江大人,你說本宮若是懷上你的孩子,被蘇清修知道,你和你江家會怎麼樣?你猜他會不會把你們家滿門抄斬?”
“您真是瘋了!”
“本宮是瘋了,不是被蘇清修逼的無路可走,本宮也不會選擇這麼做!誰讓你是他極為看重的人呢?”慕氏眼中泛淚,“江大人,本宮可以
向你許諾,若太子順利登基,之前的事兒不但一筆勾銷,本宮還會保你全家平安。若你執意要跟本宮作對,那我們就魚死網破同歸於儘,反正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本宮沒得怕。”
“太子和公主若是知道您這麼做,又會作何感想呢?”
慕氏答:“他們的父皇有多少孩子又有多少女人你怎麼隻字不提?這個世界就是這麼奇怪,男人有一百個女人都是正常,女人除了夫君之外若再有就要被沉塘,釘在恥辱柱上。江大人,就
算太子公主有朝一日知道,無論他們怎麼想,本宮都不會後悔今日之舉。”
江鴻不知她在茶壺中放了多少的量,隻覺得神智已經快被燒沒,已然快要控製不住自己。
當鐵鏈上的鎖被解開,他一把抱起慕氏放到了桌上,暖壺空碗被掃到地上,碎了一地。
慕氏從小接受的教導便是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
在今天之前,她一直都是那麼做的,夫君寵幸彆的妃子,她要在內心勸自己一定要大度,不能拈酸吃醋,不能心胸狹窄小氣,儘管她很難過,卻也忍著不讓蘇清修看出。
為了讓這件事能成,在來的時候她喝了促進懷孕的湯藥,這個東西因為傷身,她以前從來不食用。
慕氏有仔細想,為什麼自生下蘇慎司後就沒再懷過孕,又不是幾個月而是十幾年,大概也是蘇清修不讓她生的緣故才會如此,婉妃生蘇慎言難產不能再生孩子,她便也不能多生。
至於上次流產,應該是難有的意外懷孕,畢竟避孕也不是一絲風險也沒。
隻要江鴻肯幫太子,她就沒那麼怕了,畢竟手裡抓住了他和他兒子這兩張牌,太醫院對她來說亦非常重要。
於慕氏而言,這殘花敗柳的身子算個什麼,她孩子的命、她娘家人的命才最重要!
……
轟隆一聲,雷聲將睡著的蘇清修震醒。
他剛撐起身子坐起,腰就被婉妃摟住,嬌喃聲喊了一聲,“陛下。”
“嗯?”蘇清修重新躺下,溫柔道:“沒事,睡吧。”
他忽而睡不著了,腦海裡不自覺回想起早上慕氏去母家前的模樣。
一條胳膊枕在腦後,心裡頗有些煩亂。
一個多時辰後,天漸漸亮了,他輕輕的下床,沒有吵醒婉妃。
吃過早膳後他隨口問李啟榮,“皇後回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