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江紹從東昌宮出來回了太醫院,把配好的藥交給祥林後,他就去了外宮的吏部衙門。
吏部侍郎看見他笑問:“江院使這會子空閒了?”
“有點事找我父親,他人在嗎?”
“在裡麵。”
江紹往裡走,到江鴻處理公務的房間門口,他敲了敲門。
“進來。”
看見他來,江鴻倒是有些意外,“小紹?”
江紹將內宮的事兒與他完整的講了,末了把慕氏的話轉達給他,“娘娘說太子殿下被陷害以及責罰一事鐵定會被添油加醋傳揚出去引起非議貶低,本來太子殿下處境便不好,如此會讓形勢更糟糕,希望父親能幫忙消除壞影響。”
“你回去告訴她,這件事我會看著辦的。”
江紹剛要走又被他喊住,“讓她好好養身體,注意保暖。”
“是。”
儘管江鴻沒說什麼,但他已心下有所頓悟,江紹把最近父親對自己的叮囑仔細翻來覆去想了一遍,又想到家裡的姨娘悄悄問他關於父親的一些私事,一個讓他不敢相信的猜想躍然腦海。
不過內宮外宮有彆,儘管不遠卻也不能方便相見,且以他自小對家父的了解,江紹絕對相信他不會也不敢主動為之,且他更沒那個必要。
再想到中宮的處境,什麼都不用問,江紹就全都明白了。
那位把自己的父親給拖進了沼澤。
用什麼手段拖的,江紹想了一路,到東昌宮門前時,他突然腳步頓住。
這個時候,江紹知道父親為什麼要讓自己把孕期往前說了。
儘管沒有確認,但他無論怎麼想,都覺得是這麼回事。
不然根本無法解釋。
總之,不管中宮是怎麼做到的,現在結果就是這麼個結果。
而他的父親,明明可以想各種辦法讓把柄落為一空,就算難度大總得有點想要那麼做的苗頭,但是他沒有。
怎麼會甘心被牽製?
甚至於,江紹也並沒有看出他對中宮有什麼明顯的不滿怨恨,反而關心有加。
莫非……
江紹繼續前行,進了東昌宮的大門。
他把江鴻的話原封不動一字不落的說給慕氏聽。
“有勞你了。”
“娘娘客氣了。”
以前沒細細打量過她,如今認真看了看,慕氏麵容姿麗,尤其是那雙眼睛飽含柔情似清水,膚色白皙瑩如玉,與實際年齡不符。
儘管遭受了彆人難以承受的磨難,但她並無苦相。
“娘娘,您剛讓公主回去用膳,您自己還未吃飯呢,江院使在這,不如您先回鳳賞宮?”
江紹順著梁嬤嬤的話說,“娘娘身子為重,您請回吧。”
慕氏點頭,她回了鳳賞宮,用了飯後,漱口躺在床上。
梁嬤嬤看她情緒低落,小聲說:“娘
娘彆太難過了,太子殿下會好起來的。”
“陛下在關鍵的時候隻會放棄太子,他不可能不知道太醫院那倆太醫是誰的人,還裝模作樣的以為自己很公允,可笑至極。結果必然有一個人要懲罰,那個人隻能是太子。”慕氏話音輕顫,“也是,連太子的命都不想留,更何況是這些活罪了。”
“娘娘寬心,今兒在東昌宮,公主不是說沈大人已經掌握了薑鳴在薑城出事之前販賣私鹽的證據嗎?”梁嬤嬤眸中帶光,“婉妃娘娘定然想不到她家的事兒不止她父親那一樁,就算現在她弟弟沒再販賣私鹽了,但先前做過的難道就能一筆勾銷了嗎?待這些證據被公主交到馮尚書手裡,到時候看陛下還怎麼說?”
“販賣私鹽是死罪,我倒還真好奇他要怎麼解決?不是剛讓薑鳴成為大理寺的五品裡正嗎?位置都沒坐熱就要走上他父親的路了,等薑鳴被抓了,我看婉妃還笑不笑的出來。”
梁嬤嬤點頭稱是,“這會子有多得意,很快就哭的有多慘,說不定又要在陛下麵前一哭二鬨三上吊了。”
慕氏有些期待了。
傍晚蘇清修來了,忙於國事的他一臉疲憊,見慕氏在吃飯,他徑自坐下,梁嬤嬤忙為其準備了碗筷。
他的視線在慕氏身上停留,“皇後這是在無視朕嗎?”
“陛下知道又何須多此一問呢?”
蘇清修緊繃著臉,“太子犯下大錯,朕懲處他不對嗎?”
“臣妾對此事有說什麼嗎?陛下認為對那肯定就是對的,臣妾無疑問。”
“你要是真無疑問,就不會這般說反話了。”
慕氏語氣如常,“明明是陛下在這提起,怎麼反倒說臣妾有疑問?太子是臣妾生的,他是什麼樣的孩子,沒有人比臣妾更清楚,臣妾對自己的孩子從無疑問。”
“對自己的孩子從無疑問?”蘇清修顯然對這話極不認同,“你當太子還是從前的那個太子嗎?”
“從前的太子?”慕氏隻覺得好笑,“不是已經死在陛下你的手中了嗎?”
“看來皇後仗著自己懷孕絲毫不擔心自己有性命之憂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了。”
“仗著自己懷孕?陛下可真會說笑,生下的孩子一文不值,肚子裡的孩子就珍貴了?”慕氏嘴角噙著一抹笑,“另外,你也不必用命威脅,臣妾自知命比紙薄活不了多久,如今不過活一天算一天罷了。”
蘇清修冷凝著臉沉默了,他倒也沒走,就那麼坐著。
慕氏吃飽喝足放下筷子去內室洗漱了一番,她倒沒就寢,蘇慎司還未醒來,沒心睡。
梁嬤嬤進來對她說:“陛下走了。”
她嗯了一聲,絲毫不放心上。
等到後半夜,蘇慎司依舊沒醒,慕氏眼睛都熬紅了,在梁嬤嬤再三勸說下才睡下。
睡也沒能睡多久,天還未亮就自動醒來了。
直到巳時,東昌宮才傳來好消息,說蘇慎司醒了。
這一刻,慕氏的心才算放下。
連續幾天過去,蘇慎司傷勢略有好轉,此事在朝臣官員和宮外百姓間,連個水花也沒有。
倒是十六早上,薑鳴被抓一事讓人談論不止。
慕氏躺在鳳賞宮院內長椅上曬太陽,聽梁嬤嬤來來回回彙報著。
“陛下已經驚聞了此事,讓馮尚書去泰寧殿了。”
“婉妃娘娘的侍女在泰寧殿大門外站了一個時辰也沒讓進去。”
“陛下審了薑鳴。”
等梁嬤嬤第四趟回來,慕氏問:“什麼進展了?”
“沒什麼進展了,陛下審完人就在泰寧殿沒出來,不過……”梁嬤嬤湊近她,“上個月娘娘不是讓咱們的人注意江大人的動向嗎?那時候娘娘還不確定有沒有懷上。”
“嗯?上回九華山回來不是讓你把人給撤了?”
“問題就出在這,奴婢忙的給忘了這茬,今兒給奴婢彙報呢,說江大人昨晚去了流雲門那邊的一所宅院裡,開門的是個美貌婦人。咱們的人說江大人去的路上特彆謹慎小心,若不是距離比較遠,差點就被他發現了,”
慕氏聞言一笑置之,“不足為奇,你讓人不要再注意他的動向了。”
“已經交代下去了,不過……”梁嬤嬤十分不解,“您不在意嗎?”
“嬤嬤怕不是糊塗了?我又不是他的妻,何須在意?再者說了,他受我要挾為太子辦事,已經夠委屈了,再無故插手人家的私事,太不厚道了。”
“怪不得江大人府裡就一位妾室,敢情外麵還偷偷養了外室呢。”
慕氏見怪不怪,“有錢有權的男人哪個府裡不是至少幾個女人?養外室不稀奇,說不定都已經很長時間了。”
說完,她從長椅上站起來回屋,“我去睡會兒。”
“娘娘,該用午膳了。”
“沒胃口,不想吃。”
……
裴丞一散值就到吏部衙門口等江鴻。
見他出來笑眯眯的上前喊了一聲,“易之。”
江鴻掀了掀眼皮,聲音冷淡:“裴尚書,有事嗎?”
“易之,又見外了不是?”裴丞把手裡提著的酒給他,“這可是好酒,我自己都舍不得喝的,給你拿來賠罪了。”
江鴻用手一擋,“不必了,我不喜飲酒,你又不是不知道。”
裴丞追上他的腳步,“昨晚是我錯了還不成嗎?我知道我不該把你誆騙過去,但我真的是為你好,看你整日跟頭老牛似的就知道忙公務,我是真的不忍心,那個女子還是我內人的姑母介紹的,長得美脾氣還好,隻是夫君去世了,不過沒孩子又有什麼呢。”
“我說沒說過不需要介紹?怎麼我不急,你們這一圈人跟瘋了似的隔三差五給我介紹?”
“我們這不是關心你嗎?好心當成驢肝肺,我先前還隻當你拒絕彆人的撮合是因為沒見到真人。”
江鴻冷著一張臉,“自己家裡一團糟還關心我?我希望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