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千客講課的地方在一處小山穀內,穿過飄著桃花瓣的迷霧,聽見溪水濺濺聲,便到了目的地。
於青石上,江千客一聲白衣,絲質的布料散落在石上,身後是水流濺起的水霧,襯得他本人仙風道骨。
他手中持一卷書,書頁散落,見弟子們都到了,隻讓他們隨意坐下。
小山穀內錯落分布著許多形狀規整小青石,是提供給來上課的弟子們使用的。季青琢來得最晚,所以當她抵達的時候,在場的十位弟子——包括江千客在內,都抬起頭來看著她。
“這麼重要的課,你也快遲到,你眼裡到底有沒有江長老?”秋明雪坐在最靠前的位置——這裡最容易聽清楚長老的授課。
季青琢沒理睬秋明雪,隻低下頭去,避開他們的目光,她觀察了一下此地的座位分布,她一向深諳摸魚技巧,在這種課堂裡,總有一個位置最不容易引起授課長老的注意。
她要的就是彆人不要注意她,好讓她自己一個人在角落發呆。
季青琢對江千客道了聲:“江長老好。”
而後她便徑直走向自己看中的那個位置,這個位置到江千客那裡,至少有三位同學遮擋著他的視線,隻要他不是用心觀察,就不會發現她在摸魚。
季青琢落座之後,卻發現自己想錯了,因為江千客收了手中書卷,眯起眼看了她一眼。
江千客在陣法一途,是雲澤域內研究至頂尖的修士,他用來當做入門測試的桃花迷霧是他近些年研究的成果,沒成想那些波瀾詭譎的幻象,在季青琢麵前都成了夢幻泡影。
他自然是對季青琢好奇的,當季青琢坐到那個座位上後,他更加好奇了。
自這些新弟子走進小山穀起,他就給他們布置了一個小小的測試,小山穀內錯落擺放的青石,暗合陣法之道,這是一處殺陣,而唯一的生門就藏在這些座位之中。
生門受陣眼——也就是江千客所坐之處的操控最弱,當孟遙嵐走進來的時候,她含著笑問江千客了:“師父,怎麼第一日上課就要給弟子們考驗?”
“陣法一途,最需要悟性,我可不願教蠢人。”江千客微笑說道,“這生門你彆過去,且讓我看看他們。”
可惜,剛入門的這些弟子們,沒有一個意識到這青石擺放的妙處,一個個的往前湊,生怕自己聽不清江千客的授課。
最後坐上生門的,竟然是季青琢,江千客當然知道她是故意坐到那裡的,因為還有許多空位,她是有意挑選了那處。
陣眼對生門的控製弱,意味著坐在上座的江千客很難注意到這裡,季青琢隻是想摸魚罷了,她不知道江千客竟然是有意設置了這樣的考驗。
江千客將自己研究陣法的心得發了下去,內裡介紹的都是一些簡單的陣法,但五行之術皆有涉及,布陣操控技巧也彆出心裁,內裡隻介紹了一種高階的陣法,是江千客出於自己私心加進去的。
“這書籍上的陣法,我會一一為你們介紹,並且告訴你們使用方法,但是惟有前十張上介紹的那個陣法,你們隻需要知道它,不可自己嘗試。”江千客朗聲說道。
“不過,講到陣法,這也是我認為的,整個修仙界,最精妙、最可怕的陣法。”江千客的手一抬,無形的桃紅色光點形成一處陣法,隻有其形,而無其魂,看來就算他自己也施展不出這個陣法。
“這是當年為禍修仙界的魔頭荒蝕用來護身的陣法,以雲澤域地脈為陣法框架,用地脈鬼氣串聯,引動天上星辰之力,動一處而牽動整個雲澤域的氣運,是以無人可破他的護身陣法,為滅荒蝕,當初召集整個修仙界的陣法大家研究,最終還是遠霧真人破去此陣,可惜遠霧真人為了鎮壓這魔頭,再無自由,這破陣之法,也無法問世。”江千客回憶起這陣法的來曆,可謂沉醉,語氣之中含著對此陣的敬佩與對荒蝕的厭惡。
他說完,坐在側邊的孟遙嵐手中墨筆“啪”地一聲掉到了桌麵上,她輕咳一聲。
江千客講得慷慨激昂,季青琢則把玩著自己手裡的筆發呆,她想著她選定的這個位置極妙,江千客定看不到她在摸魚,於是她將自己的下巴架在桌麵上,隨意在紙上謄抄陣法的輪廓,昏昏欲睡。
江千客本來想揭露他這個特意設置的小小殺陣,但是在刻意看去發現季青琢在摸魚之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
他繼續講課,季青琢繼續摸魚,昨晚睡得太晚,起得太早,早課她還能撐一會兒,因為慕櫻講課有趣,到了這陣法課,即便她想集中注意力,但上下眼皮還是開始打架。
等到她手中的墨筆凝於紙麵上,洇開一片墨跡時,江千客忍不了了。
他輕咳一聲,指了指自己麵前的五行離火陣,喚了一聲:“好了,我方才說了此陣的原理,有沒有弟子能說說解陣的辦法?”
秋明雪自信望向江千客,試圖與之達成眼神交流,讓他喊自己回答,好讓她出個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