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山之日的玄雲宗山門依舊熱鬨,來來往往著許多修士,之前在藥堂上出現的意外並未傳開,畢竟魈這種邪魔在修仙界很常見,隻是攻擊秋明雪的那隻魈出現的方式太湊巧了。
季青琢站定在沈容玉的葬雪劍上,她放目遠眺著玄雲宗巍峨的山門,此時已是秋日,原本合抱形成山門的兩座懸崖上的蒼翠樹木早已被秋色染紅,入目便是熱烈的紅與黃,顯出秋日獨有的明豔色調。
唯一不變的便是山門處環繞著的雲氣,將這雲澤域第一宗門包裹得神秘出塵。
季青琢在思考法寶的事情,她低頭看向葬雪劍,這劍的色澤特殊,雪白如鏡,在日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小玉師兄,若我有了法寶,是不是也能像葬雪一樣用它飛行?”季青琢忽然問道。
雖然虞素空給她的飛輪也很好用,但是那飛輪無法與她溝通,用完了能量還要重新將法力注入。
“你的修為低,法力也少,若是用法寶趕路,走不了多遠。”沈容玉回答她,“但若你願意,自然是可以的,畢竟飛行代步的隨身法寶的用處之一。”
季青琢一聽,開始期待起來,因為她來到此界見過最酷的法寶就是沈容玉的葬雪了,所以她開始憧憬自己也擁有一把劍。
“如果可以的話,我可以買到劍嗎?”季青琢試探性地問道,“就像葬雪這樣的。”
“你喜歡葬雪?”沈容玉挑眉問道,他的語氣含著笑意,似乎季青琢這個說法把他逗笑了。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人居然能喜歡葬雪。
“它好看呀。”季青琢給出的理由很簡單。
“你知它是什麼材料鍛造而成的嗎?”沈容玉忽地開口說道。
“不知。”季青琢回答。
沈容玉輕笑一聲,他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要帶季青琢去看的是更高階的法寶,它能跟隨修士使用一輩子,但與現階段弟子能夠接觸到的中階法寶不同,高階法寶更特殊,因為它們隻有與修士相性高才會產生共鳴,並不是隨便挑一件就能用。
“法寶亦會選擇主人,你不一定能和劍產生共鳴。”沈容玉先給季青琢打了預防針,讓她不要期待太高,以為自己真的能挑到一把劍。
季青琢這樣子,一看就不能與劍產生共鳴,寶劍是世間最直接便可以奪人性命的凶器,她很難與這樣殺伐氣重的法寶產生共鳴。
“小玉師兄的意思是,我要挑一個和我很像的法寶?”季青琢明白了沈容玉的意思。
也是,沈容玉就與葬雪很像,他白衣無塵,縹緲如謫仙,葬雪也是劍上不染塵埃,如明鏡澄澈雪白。
“是。”沈容玉逗她道,“所以琢琢可要留意那些看起來像木頭的法寶了。”
季青琢花了很長時間才反應過來,沈容玉這是在說她像木頭。
她像木頭嗎?季青琢覺得自己多少比木頭更有趣些,畢竟木頭不會說話。
玄雲宗外的市集裡,隻有一處地方有賣高階法寶,沈容玉竟然帶著季青琢走進了一家鐵匠鋪子。
鋪子裡的煆燒爐燒得熱乎乎,灼熱的火焰舔著通紅的劍身,滿臉絡腮胡的鐵匠揚起手裡的錘子,一下下錘打著手裡的劍。
見有人前來,他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工作,隻“叮叮當當”敲著。
沈容玉也沒說話,隻領著季青琢站到一旁,等他將兵器鍛打完。
季青琢聽著這些有節奏的聲響,視線落在鐵匠手裡的寶劍上,僅僅是聽幾聲鍛打的節奏,看了一眼他手中寶劍胚子的形狀變化,她就在腦海裡計算出成功鍛打這把劍需要
的力度與敲擊的次數。
計算這些東西,幾乎是她的本能了,也算得上是她的愛好。
但是鐵匠鍛打到最後,似乎是有些累了,錘打的頻率慢了下來——在鍛打這把劍之前,他已經失敗了很多次,這一次他自己也不知要鍛打到何時才能好。
對於鍛打次數、力道,他沒有整體的估算,隻能寄望於下一次的鍛打能成功,或者是失敗,直接將這把劍敲碎。
每一道鍛打,對於鐵匠來說都是在賭,直到最後一次,他似乎沒有了耐心,也可能是失敗太多次了,所以他的手高高抬起,蓄足了力道,似乎要來最後重重的一下。
季青琢以為這個鐵匠胸有成竹,她沒想到他每次都沒有把握,但她知道,看這鐵匠的架勢,根據他肌肉的繃緊程度與身體弓起形成的合力之勢,這最後一下鍛打必定極重。
就差最後一下了,這一次錘打力道太重的話,這鍛造台上的劍可就直接碎了,季青琢心疼材料,於是張唇,往前走了半步,想要出聲阻止。
但她又想到了什麼,隻閉上嘴,又退了回去。
站在她身側的沈容玉注意到了她的小動作,他藏在袖子裡的手輕輕碰了一下季青琢的手背。
“太重還是太輕?”沈容玉低聲問她——他知道季青琢有答案,但她不敢說,她總是這般小心翼翼。
“重了五分。”季青琢給了一個很精準的數據。
“楊老板,力道大了五分。”沈容玉將季青琢的意思傳達給鐵匠鋪子老板。
聽到沈容玉的話,楊老板原本積蓄起的力量瞬間鬆懈下來。
“沈道友,是你啊。”他這才發現有人來了,手裡鍛打寶劍的錘子還猶豫著沒有落下,“但是怎麼可能重了五分呢,之前都是力道不夠……”
“你且信我。”沈容玉對他說,“若失敗了,我便將這劍胚買下。”
“你有那把神奇的劍,豈會瞧上我的娛樂之作?”楊老板笑道,但他還是根據沈容玉的提示,將力道減了五分。
最後一次鍛打下去,這劍胚發出一道錚鳴聲,他很快將此劍浸入一旁準備好的水中,隻聽見“嗤——”的一聲,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竟然成功了。
“這……”楊老板不敢置信,他扭過頭來打量著沈容玉,這才發現他還帶了位同伴。
季青琢看著他,這楊老板一臉的絡腮胡,看不清長相,但那一雙眸子確實銳利得很,她隻看了一眼他的眼睛,便低下頭來,避開對方的打量。
“還帶了位小姑娘,你剛入門派的時候,也像她一樣青澀吧?”楊老板調侃道,“多年前玄雲宗裡,我尋你賣劍,你不依,那事說起來也有趣。不過這麼些年了過去,你竟然知道我在這裡開了鋪子養老。”
其實沈容玉是不知道的,隻是那日陪季青琢來市集的時候,他由於不認路,所以趁季青琢試衣服的時候縱覽一下整個市集的構造,這才發現了楊老板的鋪子。
他頷首道:“上次來市集的時候看到了,便想著來這裡尋個法寶。”
“你有那葬雪劍,還需要什麼法寶?”楊老板將自己手裡的劍鍛打成功,心情甚好,與沈容玉攀談起來。
“不是我。”沈容玉溫聲說道。
季青琢感覺到楊老板探究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她抿了抿唇,隻將頭低著,不敢抬頭。
“她不過煉氣六階的修為……”楊老板有些不敢置信,“玄雲宗不是會為弟子統一采買中階法寶麼,我這裡的……她現在沒——”必要用吧。
沈容玉打斷了他的話:“他親傳師父給她的法寶不太趁手。”
“入門一
年多了,還隻在煉氣六階,居然還是親傳弟子?”楊老板覺得他徹底看不懂玄雲宗了。
“是。”沈容玉提醒他道,“她隻帶了兩千中品靈石。”
“這——”連我這裡裝法寶的匣子都買不起。楊老板這句話隻說出來一個字,便被沈容玉銳利的眼神打斷了。
見季青琢還低著頭看她自己的腳尖,並沒注意他,沈容玉朝楊老板無聲地搖了搖頭,他的唇角含著一抹疏離的微笑,但準確傳達出了他的意思。
“這些靈石足夠買了,買兩件都夠。”楊老板馬上改口,他知道沈容玉有錢,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做生意的機會。
“琢琢,走,去看看。”沈容玉交涉完畢,喚了季青琢一聲。
季青琢回過頭去,看了一眼被楊老板從水裡拿回來的劍,這劍在鍛打過後,有了屬於它的光輝,這劍的材料沒被毀了,真是好事。
“沈道友,你何時有了鍛劍的本領,就是你最後的那一聲提醒,讓我把那劍鍛打出來了。”楊老板領著他們走進鋪子的內部,一麵走一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