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了我。”季青琢的聲音還是那般涼,甚至沒有情緒的起伏。
她深吸一口氣,將自己一直以來的疑問向係統問道:“係統,有的時候你很蠢,若是你知曉小玉未來會將此界毀滅,那麼為何……不讓我尋個恰當的時機,將他殺了呢?”
季青琢思考問題的方式一直如此簡單,她不理解為何有了感情,原本的壞人就不會再做壞事,若是想讓壞人永遠不做壞事,那最簡單的辦法,不就是將他完全消滅嗎?
“宿主,這是一個很有趣的問題。”係統回答她,“但是宿主,我是世界意識的化身,即便他將他所有的聯係都與這個世界斬斷,但是……隻要存在過,就有痕跡。”
“我想,即便他將山河傾覆,任地脈鬼氣所化的邪魔為禍人間,看著此界在他手上毀去,但是……他似乎有這麼一個理由,不該被如此殺死,在一切尚未開始之前。”係統說,“世間萬物,皆有因果,我雖不知緣由,但我堅定地知道,他有被拯救的機會。”
“你聽,這就是我選擇幫助你的原因。”季青琢對係統說了最後一句話。
她早就知道,係統一開始的處事邏輯就不對,但是她意外地……很喜歡這樣。
季青琢閉上眼,睡著了,今日真是累極了。
次日她很晚才醒來,因為各項課程在測試之後就正式結束了,再之後,便要靠修士自己修行了,她現在不用每日都去上早課。
季青琢給院裡的毛毛加了些草料,又喂了它吃了一些它喜歡的水果,毛毛的動作越來越慢了,看來下品仙靈丹撐不了多久。
她摸了摸它的腦袋,開始思考下一步應該做什麼,要跟著沈容玉一起去曆練嗎?他能接受自己跟著他嗎?影響三年後門內考核的試煉成績,是如何測算的呢?
季青琢之前參加的課程,都有明確的分數界定,但是這個看外出曆練的表現,似乎沒有一個明確的打分標準,這讓善於計算的季青琢有些苦惱。
幾日後,重新進行了陣法課的考核,但這一次,主持陣法課考核的不是什麼長老,江千客已經死了,其他活躍的長老中,沒有對此次考核流程很熟悉的,所以葉斷紅將主持陣法課考核的任務,交到了沈容玉身上。
自那日後的水雲峰,山間霧氣已經散去,原本被陣法之力支撐著還在盛放著的滿山桃花因感受到了秋意,紛紛凋謝,原本沉沉墜著妍麗桃花的枝頭現在變得光禿禿,就連流淌在山上的山溪,也乾涸了不少。
水雲峰現在是一派蕭條景象,季青琢是與沈容玉一道來此的,在水雲峰正門前,沈容玉與季青琢先告彆,先準備去了。
季青琢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水雲峰前,她有些不敢踏入這裡,因為一走進去,她似乎就能想到那日江千客看著她的目光,驚懼又仇恨,她很害怕這樣的眼神,江千客甚至比那人麵蛛還要可怕。
她猶豫了許久,終究還是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在蕭索的山石小道之後,稀疏的枝椏間,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季姑娘還在害怕那日水雲峰裡發生的意外嗎?”孟遙嵐站在枯萎的桃林中,看著她說道。
“是。”季青琢見到是她,打了聲招呼,便誠實回答道。
“他是我師父。”孟遙嵐對季青琢說。
“孟姑娘……”季青琢不會安慰彆人,江千客死了,她很清楚,他若不是要殺自己,應當不會死在桃花迷霧陣中。
“我才喊了他一年的師父。”孟遙嵐的語氣輕柔,含著哀戚與憐惜,“他就死了。”
“嗯。”季青琢乾巴巴地應道,她無法與孟遙嵐共情,所以她也說不出“死得好可惜”之類安慰的話來。
“我會找出凶手的。”孟遙嵐終究還是堅定說道嗎,她抬起頭來,對季青琢問道,“季姑娘,很抱歉問了你這個問題,但是……你那日,在昏迷之前,真的什麼都沒有看到嗎?”
孟遙嵐很聰明,這個問題問得很明確,而季青琢恰好就……不會說謊,對於這個問題,她隻能答是或不是,而她的答案一定會是“是”,她不能沉默,因為沉默也是“是”。
季青琢抿著唇,她的腳尖點在地麵上,忽地感覺有些慌亂。
她當然看到了彆的東西,江千客的執著殺意,還有充斥整個空間的人麵蛛。
季青琢很無奈,她並未做錯什麼,江千客要殺她,她又有什麼保護他的義務?更何況,她也沒有能力保護他。
那麼孟遙嵐問自己這個問題,又有什麼意義呢?
季青琢沉默著,她想,她如此的回應也是一種確認——她確實看到了。
但好在,在這條蕭索小道的儘頭,又有爭吵聲響起。
“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那麼大一隻魈附身在卷石草中,你怎麼就沒發現?!你是我的侍女,有保護我的義務,知道嗎?”秋明雪的質問聲尖利,她養了好幾日的傷,今日總算可以外出了。
盈袖腕上銀鐲抖動,她小聲說道:“公主,我沒有發現,它太隱蔽了……”
季青琢鬆了一口氣,因為這兩人的爭吵,很快把孟遙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