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玉看著她笑,愣了許久。
季青琢則保持著這個表情,等到她臉頰都僵硬了,也沒等到沈容玉有說什麼話,她看不見沈容玉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什麼。
所以她就這麼僵在原地。
半晌,沈容玉輕笑一聲,這笑聲倒是真心實意。
“很好看。”他說,“琢琢以後多笑笑。”
季青琢想著,且哄哄他,他看起來挺好哄的樣子,於是她點了點頭,說了聲“好”。
他們並肩走入洞府中,此處洞府原本名字的匾額已經被祝鳳儀取走了,換上一麵新的,可以隨時在其上寫新的洞府名稱。
沈容玉問季青琢要取什麼名字,季青琢說:“小玉,這是你買的洞府。”
“而且,我不太會起名字。”季青琢誠實地對沈容玉說。
這話倒是不假,沈容玉想到她自己之前取的名字,都很簡單,就連問她白水島禁製的口令,她也想不出好聽的。
他自顧自在匾額上寫了兩個字,有兩個淡金色的浮雕字在法術的作用下浮現在匾額上。
季青琢聽到了法術催動的聲音,問沈容玉道:“小玉起了個什麼名字?”
沈容玉看著自己取的洞府名字,沒好意思說出來,他也就欺負季青琢看不見,才敢寫出這樣的名字,不然若是季青琢能見到,他是不敢將這隱秘的情感與渴望完完全全地展示在她麵前。
於是他說:“等琢琢眼睛好了,便能看見了。”
季青琢也沒一直追問下去,她一向如此識趣,她點了點頭,道了聲好。
沈容玉將那匾額掛了上去,其上明晃晃地寫了二字,名為“琢玉”。
雖然一開始不願承認,但不得不說,他們兩人,就連名字都如此般配。
洞府內的設計精巧,是一處四麵合抱的山穀,一條清澈河流蜿蜒穿梭其中。春日已至,冬雪消融,山間青蔥,有道道瀑布在山石間飛濺。
山門的入口處在穀底,麵前便是一條河流潺潺而過,明淨水麵波紋蕩漾,攜來山上落花,五色繽紛,沿著河上旋渦堆積在一起,發出馥鬱芬芳。
季青琢在與沈容玉挑選洞府的時候,聽那負責中介的修士說這裡有山有水有花,感覺性價比很高,她想,可能洞府許久無人搭理了,山上的花也會衰敗,沒想到這裡的一切都欣欣向榮。
她最喜歡這個洞府的原因是——這個洞府是處小山穀,四麵都被高山保護著,十分有安全感,是她理想的居所。
當然,她喜歡這個洞府的原因,也是祝鳳儀想要將它賣了的原因,祝鳳儀覺得這裡太逼仄,不開闊,而她是喜歡在天地間闖蕩的性子。
季青琢嗅到了鼻間傳來的花香,整隻手被沈容玉的大掌攏著,有溫暖的氣息傳遞過來,此時的一切都如此安謐妥帖,美好得讓她有了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是她向往的生活,有自己獨立的小天地,不需要為外物煩憂。
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可能如此安靜地過下去——光是一個孟家就對她虎視眈眈了。
季青琢循著水聲,蹲了下去,垂落在腳邊的裙擺沾了溪水,她將山溪掬起一捧水,抿了一口,大半天都在外麵,她都有些渴了。
在這水岸邊,有一小渡口,其上係著一葉小舟,雖然修士可以施展禦空術飛上山巔,來到洞府主殿,但如此劃著一葉小舟,逆流而上,也不失為一種情趣。
沈容玉將那係著小舟的繩結打開,問季青琢道:“要劃船嗎?”
季青琢有些不安地搓了搓自己的袖口:“我不會劃。”
“我也不會,試試。”沈容玉把她牽上小舟。
季青琢坐在他身側,壓低了自己的重心,防止這小舟翻了,她在船沿摸索著,摸到了船槳。
劃船對季青琢來說是一個新奇的體驗,而且她想起,自己與沈容玉第一次近距離接觸,也是在玄雲宗天空飛著的小舟上。
她從飛舟上跌落,是沈容玉救了她。
季青琢如此想著,突然發現原來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到了玄雲宗之後,她就一直和沈容玉在一起了。
她努力劃著船,但力氣太小,隻有沈容玉發力,這船隻能在河上的旋渦中央打轉。
沈容玉沒使用法力,所以他們二人此時有些狼狽。
季青琢聽到了旋轉的水聲,她抿著唇,卯足了勁,努力將船槳劃動,但還是……沒能成功。
“琢琢身子為何那麼弱?”沈容玉笑著,靠了過來,手臂自季青琢身後穿過,從後將她握著船槳的手握住了。
“我……”季青琢的手背上感到了他掌心的溫度,她囁嚅著,沒能說出原因來。
但在她眼前的一片黑暗中,似乎閃現了一兩個冰冷的畫麵,主色調是金屬的白,還有是實驗儀器的機械手臂。
她為什麼會這樣呢?
季青琢沉默了,放在身側的手攥緊了。
沈容玉注意到了她情緒的不對勁,季青琢就算是呼吸亂了一絲,他都能察覺。
“琢琢,莫要想了。”沈容玉說。
“嗯。”季青琢點了點頭,儘管她什麼也看不到,但她依舊能感受到身邊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