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琢的身子軟倒下來,頹然跌坐在地上,此時,無數正道修士共同布下的陣法已經將她籠罩,她的身影在無數璀璨光芒下顯得朦朧,就連虞素空也救不了她,這裡聚集了雲澤域的大半高階修士。
她孤零零地坐在陣法中央,眼睜睜地看著沈容玉從緣斷樓裡奔了出來,忽然鬆了一口氣。
季青琢想,小玉沒有事的話,她怎麼樣都行。
她垂下眼睫,隻感覺自己累極了,在陣法裡,她歪著頭看沈容玉,指了指自己身邊圍繞的血色光點。
“琢琢——”遠遠地,沈容玉喚了她一聲,即便他此時力量耗儘,他還是義無反顧朝她奔了過來,他的白衣化為灰燼,身後的黑線綻開,美麗的人皮剝落,露出醜陋的骨頭架子來。
這應當是他第一次在看得見的季青琢麵前露出這樣可怖的模樣。
季青琢看著他,眼睛又疼了起來。
“你不是這樣的。”沈容玉對她說。
在兩人視線相觸間,控魂術啟動,絲絲縷縷的力量纏繞在這視線相交之處,沈容玉將他想起的一切告訴季青琢。
你不是殺害如此多生命的邪惡之人——沈容玉隻想告訴季青琢這一件事。
但此時,他還是來晚一步,正道高階修士布下的陣法將季青琢完全攏在其中,他們忌憚著沈容玉——嚴格來說,他們是忌憚著荒蝕,他們沒有貿然在這裡捕捉沈容玉,而是選擇先將季青琢帶回玄雲宗,到時等沈容玉來救季青琢的時候,於玄雲宗外布下重重陣法,再將沈容玉捕殺。
這是很愚蠢也很無端的一個決策,沈容玉也就是荒蝕,現在都被關在煉化陣法裡被魔火煆燒很長時間了,此時他應當力量耗儘,正是抓捕他的好時機,為何不直接帶走沈容玉,反而是先帶走季青琢呢?
這個決策是孟遠霧吩咐下去的,正道修士無條件地相信她,因為她幾乎與孟遠霧是一樣的存在,當初可是孟遠霧破解了荒蝕那可怕的地脈星辰陣啊。
他們崇拜如英雄般曾經將荒蝕擊敗過一遍的孟遠霧,所以對她言聽計從,她的一切威信建立在“曾經擊敗荒蝕”這件事上。
所以,他們聽從孟遠霧的命令,將季青琢在沈容玉麵前帶走了,帶回玄雲宗。
而季青琢此時在接收了沈容玉通過控魂之術傳給她的記憶之後,她愣住了,竟然沒有直接破解禁錮她的陣法逃出去,因為……她曾經所忘記的一切太過震撼,讓她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季青琢被關在玄雲宗的主殿之內,季青琢曾經在此拜而來虞素空為師,也在此接過慕櫻長老手上的測試石,用儘全力想要拿到一個高分,這些都是快樂的回憶,但是,不論虞素空或是慕櫻,他們都不在玄雲宗了。
就連當初嚴厲的法術課長老葉斷紅也不在玄雲宗裡了,這個玄雲宗已經不是季青琢曾經熟悉的宗門了。
原本聯係外出長老所用的水鏡拆除,被禁錮季青琢的陣法代替,她一人端坐在中央,看著空悠悠的大殿,她的四肢皆被上了封魔的鎖鏈——與葬雪劍的劍身是一樣的材質,這鎖鏈封住她的法力流動,也禁錮了她的行動。
這樣,即便她知道解陣之法,也無法逃脫而出了,就連她的眼睛也被蒙上了白紗,防止她通過控魂之術操控他人,將她放出,季青琢沒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畢竟是那麼多此界高階修士聯手的抓捕,她不過孤身一人,又如何能抗衡呢?
季青琢還穿著她離開雪梁域洞府時候穿著的那身青色裙裳,她坐在地上,雙腿蜷縮著,四肢被戴上封魔石的枷鎖,她安靜聽著周遭的聲音。
此時,清寂的大殿之內傳來腳步聲。
“孟姑娘,玄雲宗外四周已經布下九十九道陣法,若他要來救季青琢,必要落入陣法之中。”
“荒蝕如此可惡,孟姑娘,當時為什麼不直接抓走他呢?”
“邪魔無心無情,我……並不覺得他會來救季青琢。”
“他會來。”這是孟遠霧堅定清冷的聲音。
“荒蝕罪大惡極,為禍四方,更殺害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條無辜性命祭煉魔兵血摩羅傘,他最好是能死在玄雲宗外的陣法裡。”
季青琢又聽到了許多修士盼望沈容玉死去的痛恨言語。
知曉了她與沈容玉所有記憶的她,奮力拽了一下手上的封魔石鎖鏈。
她咬著自己的舌尖,發出的聲音不複平日的輕軟,反而帶上了冰冷堅定的意味。
“沈容玉不是荒蝕。”
“他是血摩羅傘。”
“亦是……當年被荒蝕殺害祭煉血摩羅傘,死去的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條無辜性命——”
“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