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玉是在從緣斷樓逃出之後開始偽裝季青琢的,他當時逃走時,將綁縛他的封魔鎖鏈扯斷了,他將這鎖鏈鑄成一把長劍,名為葬雪。
那時候的葬雪劍,還是通體純黑,沈容玉拿著這把劍,手中不再有那麵與季青琢聯係的小鏡子。
那麵鏡子徹底被孟遠霧砸碎了。
他逃到河邊,看著自己水麵上的倒影,他無法想象沒有季青琢陪伴的日子,她還答應陪著他一起去看海。
沈容玉知道,等到孟遠霧將他抓住之後,他就再也不能去海邊了,他的傷還需要很長時間才能恢複。
可是……即便隻是分彆了如此短的時間,他就如此思念季青琢了,他……不能沒有她。
此時已是深夜,一輪彎月高懸,沈容玉想起他在遇見季青琢的那個夜晚,天上的月亮是圓滿的。
看著水中的一輪殘月,沈容玉看著自己的麵容一點一點變成了季青琢的模樣,他要假裝……季青琢還在他身邊。
在沈容玉眼中,季青琢是善良的,她會幫助所有她能幫助的人。
沈容玉無法想象,在鏡子被擊碎、他無法聯係上她之後,季青琢看到天台上那景象,會有多麼絕望,但是……他確實再也見不到她而了。
他想起季青琢的夢想,所以,他會帶著她完成,
沒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季青琢,所以,他用季青琢的身份與形象,拿著一把黑色的葬雪劍行俠仗義。
雲澤域內無處不在的地脈鬼氣裂縫是荒蝕所為,但後來,在緣斷樓前逃走的沈容玉也殺了許多人,東山皇族整個血脈被他屠儘,曾經圍堵緣斷樓的大半修士也被他複仇殺死。
他一麵屠殺四方,一麵化作季青琢的模樣拯救蒼生,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小神仙”,最邪惡與最善良的兩麵出現在他身上。
但沈容玉知道,他沒有歸途,因為孟遠霧還是找上了他。
此時的他,剛來到海邊,他用季青琢的形象,先是將海邊漁村裡的村民救走了,然後將岸上擱淺的魚兒一條條放了回去。
在殘陽血色下,他身著青色衣裳的身影輕盈,裙擺曳地,仿佛純潔無瑕的仙女——這是季青琢在他眼中的形象,如此美好。
他將一尾魚放回大海之後,呆呆地看著廣袤無垠的海洋,自言自語說道:“原來,魚是有鱗片的。”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但是,沈容玉想著,他還是帶著季青琢來到了海邊一起看海。
但下一瞬,他扭過頭去,看到了孟遠霧。
即便頂著季青琢的臉,孟遠霧還是知道他是誰,她看著他,唇角挑起一抹無情的笑容:“邪魔也會扮作女子模樣,是要誘惑誰呢?”
“一個人,竟有兩幅麵孔,其中有一麵還是女子,當真惡心。”孟遠霧說。
沈容玉與她戰作一處,當他自己殺死荒蝕付出的代價實在是太大了,孟遠霧取出封魔鎖鏈,他正打算繼續跑,但這一回,他的腳釘在了地上,因為……孟遠霧將當初被擊碎的小鏡子碎片附著在了封魔鎖鏈上。
他狠不下心來扯斷著鎖鏈了,因為這鎖鏈上滿是季青琢的氣息,她曾經存在過的唯一痕跡。
她是他的枷鎖,他那日淒惶無措地試圖拾起鏡子碎片的表情被孟遠霧捕捉到了。
孟遠霧對人心看得透徹,雖然她不知沈容玉與季青琢究竟是什麼關係,但這並不妨礙她利用這種情感。
在她看來,如沈容玉一般的邪魔,不配擁有感情。
在漫天鎖鏈朝沈容玉籠罩下來的時候,其上鏡子碎片的光芒璀璨,當初在幫助沈容玉破解地脈星辰陣的時候,季青琢通過控魂之術穿越而來的神念也同樣留在了沈容玉的這麵鏡子上,而且,由於季青琢的神念更加凝練,所以她附著在這裡的神念還有一絲神智。
現在,沈容玉剛好用的就是她的形象,所以,小鏡子上季青琢的神念與沈容玉的身體形成共振。
她用沈容玉的身體說話了。
季青琢的這抹神念在成為鏡子碎片、被孟遠霧收攏回去打算對付沈容玉之後,她已經了解到關於孟遠霧的一些事情。
“孟遠霧,你根本不是在斬妖除魔。”季青琢的聲音無比冷靜,“你愛荒蝕,他殺了荒蝕,你在泄憤。”
“你不想承認自己愛上了荒蝕。”季青琢對孟遠霧說,“你這個虛偽的正道魁首。”
不會說謊話的人,說起實話來,總是傷人的,季青琢的字字句句總是能戳中孟遠霧脆弱的心窩。
“荒蝕是邪魔,他追逐你,是因為冰冷的**,他對你的追求,對你展現出來的氣質、內核與思想,全部是他偽裝出來,誘惑你入陷阱的虛假誘餌。”季青琢的咬字清晰,“第一眼吸引你注意力,你所愛的他的模樣,他漂亮美麗的外表,也不屬於他,是他奪走沈容玉的人皮偽裝出來的。”
“孟遠霧,你所愛的,全是夢幻泡影,水月鏡花,沒有一樣是真實的。”季青琢問,“現在,你在絕望什麼,在複仇什麼,打著斬妖除魔的旗號,在泄什麼憤?”
在封魔鎖鏈將沈容玉徹底綁縛的前一瞬間,季青琢對孟遠霧說:“你會後悔的。”
孟遠霧沒有回答季青琢的話,她將沈容玉鎮壓在暗無天日的緣斷樓之下,封魔鎖鏈纏繞著鎮壓他的陣法,而他留在當初誕生的祭煉陣法裡,繼續承受當初粉身碎骨的痛楚。